第二十四回横苦海血劫
毒蛇噬人命,随之而来便是地面凹陷,弩炮车纷纷陷入土坑,进退不得,只见十余只庞大的蝎子从地底冒出,硕大的蝎尾闪电刺杀敌军,要么就是被一钩穿胸,要么就是蝎毒入体,弩炮兵伤亡殆尽。
蛇蝎歹毒,天众脸色一沉,思索片刻大喝道:「鸣金收兵!」
西域军接到退兵令后有条不紊地离开战场,百战和豸冠正想追赶,却听身后响起一声脆喝:「穷寇莫追,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只见一袭青衣翠裙的鹭眀鸾缓缓从林中走出,身边跟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女郎,正是涟漪。
百战道:「那些酒囊饭袋有什么好怕的,待我领百个弟兄就可以将他们扫平。」
鹭眀鸾柳眉一扬,冷哼道:「你要是能挡住对方的火炮,我便让你去。」
百战一怔,方才若非鹭眀鸾祭起七色神光,那一轮的火炮可不是他们能吃得消的。
鹭眀鸾道:「漪儿,劳你的雀影众去刺探对手行军路线。」
涟漪点了点头,向树林内隐匿的雀影发出命令,几道身影闪电窜出,暗自盯住西域军。
过了片刻,毒牙回报:「敌军驻扎在三十里外,并未退走。」
鹭眀鸾,说道:「所有人继续保持警惕,固守岗位,以免敌人再杀个回马枪!」
百战、豸冠率领三百勇士防守于正面,螣姬毒牙部隐匿暗处偷袭,燹祸率一百蝎子妖潜入地底,摩云在险要道路布置蛛丝,蠍鳌瓦解陷阱,明雪以冰髓劲将泥土结成尖锐冰晶埋在陷阱之内,而鹭眀鸾与袁齐天坐守中央,以策万全。
备战同时,涟漪不断派出雀影刺探敌情,每次得到的讯息皆是敌军按兵不动,一直等到日落,鹭眀鸾觉得极为不妥,蹙眉道:「不妥,对方有诈!漪儿,你快让雀影看清敌军的人数。」
涟漪吃了一惊,再命雀影去刺探,并让他们看准敌军兵力的调动,熟料回报竟然是:「人数基本没变。」
越是平静,鹭眀鸾越是感到不安,直接道:「漪儿,这次你亲自动身,记得用蛇眼看清楚对方的活人总数!」
她故意加重活人二字,涟漪点了点头,便动身出发。
又过了半刻钟,涟漪急匆匆地赶回来,脸色凝重地道:「鹭姨,不好了,敌军阵中少了五千人,刚才雀影看到的人头都不过时披着甲胄的稻草人。」
鹭眀鸾花容一僵,咬牙道:「糟糕,对方明为调虎离山,实则是暗渡陈仓,分兵与其他大军回合,联手袭击烽火台!」
天众故意推至三十里外,然后分批派出精兵,每派出一队兵力,便以相同数量的稻草人穿上军装混入人群中,代替调走的兵力,雀影众并非每人都有蛇眼神通,故而只能默数人头,而这些穿上军服的稻草人都带着头盔,反倒难以辨认。
被对方摆了一道,鹭眀鸾立即亲身赶赴中路,却见硝烟轻微,于秀婷母女仍是一副完好无暇的模样,便问道:「于姐姐,你没事吧!」
于秀婷道:「我没事,早晨刚与敌军打了一仗,但他们没讨到便宜就退出三十里外了,我担心对方会折返便一直守在这里。」
鹭眀鸾心头又是一阵疙瘩,跺脚叹道:「糟糕,我们恐怕都中计了!」
于秀婷微微一愣,开口询问缘由,听了鹭眀鸾所讲,亦是花容丕变。
左中两路敌军都使用此法暗渡陈仓,那么调走的兵力定然是集中到了右路,一股不详预兆密布心房。
话说早晨初现光辉,白翎羽亲率一千五百龙麟军,再联合道教三百高手,布阵右翼要道。
前方忽闻马蹄震耳,整齐庞大的敌军火速逼近。
白翎羽脸色一沉,扬声道:「结步兵方阵!」
两百铁甲筑起防线,一百神火营炮火准备,三百弓弩手随后接应,四百陌刀和三百钩枪列于后阵,随时准备短兵相接。
由绝天率领的万人大军强势压境,白翎羽心知此战将是她有史以来最艰苦的战役,更要冷静,于是紧咬银牙,只待对方进入火炮射程立即还以颜色。
踏踏的脚步声倏然止住,西域军竟全体止步,整齐的阵容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敌军前营缓缓散开,几道白雾不住蒸腾,好像是烧开的油锅,而这些白雾是从战车从后方驶出,火炮上搭载着火炮,而且战车并无马匹牵拉,好似自动行驶一般,而这些火炮后座极大,炮身也比一般的长,就意味着这火炮射程更远,覆盖面积更大,而这些火炮的形状颇似铁甲神雷。
白翎羽看得奇怪,却见玉无痕花容一沉,檀口张开道:「自行而动的战车,莫非是……」
林碧柔与她心意相通,点头道:「与盘龙圣脉的热流车颇为相似。」
白翎羽奇道:「什么是热流车?」
林碧柔道:「盘龙圣脉天机院制作过一种巧器,点燃材火煤炭,将其热力封闭在一个容器内,再以各种精巧机关连接容器,容器内的热气便会冲击这些机关,使之自行活动,从而带动轮子,车轴等物品,其力气丝毫不在骏马壮牛之下,对方这种战车虽不似热流车,最多只是产生热流的原料不同,其根本原理应该是一样的!」
白翎羽也是大吃一惊:「铁甲神雷的射程比一般火炮远,但因为过于笨重所以才安置在城头,如今有了这种怪车,那岂不是横行无忌了!」
林碧柔道:「翎羽,快让将士们后退……」
话音未落,数道带着赤炎的钢钎强势射来,铁甲营将士那身厚实盾甲竟难挡分毫,连人带盾一同射穿,而且钢钎去势不止,直接击中后边的火炮,钢钎内藏的烈性火药也就此爆发,同时引燃各种火弹,轰隆一声,龙麟军死伤惨重,铁甲、神火几乎全灭,弓弩营死伤过半,唯独钩枪、陌刀和骑兵离得远幸免于难。
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摧毁两大兵种,白翎羽悲怒交迫,大喝道:「全军散开!」聚集在一起目标过大,分散游走反倒能将铁甲神雷的伤害减到最低。
西域军便以战车开路,军马稳步推进,动作虽是缓慢,但阵势厚实坚锐,牢不可破,万人同时抬脚踏足,每走一步大地就会颤抖三分,雄赳赳的气势给人一种绝望的压迫。
白翎羽暗叫不妙,自己的兵力本就处于绝对弱势,如今还遇上这等怪异战车,战局已然势若危卵,随时都会全军覆没。
唯今之计先破战车!白翎羽心神一敛,翻身上马,亲率五百骑兵由侧路掩杀过去,借着骑兵机动性避开铁甲神雷的锋芒。
熟料铁甲神雷在战车的推动下丝毫不显笨重,炮口一转,正对白翎羽骑兵,随即群跑齐发,十余道烈火钢钎打向骑兵,众骑士虽然弓马娴熟避开首波攻击,但钢钎爆炸时各种碎片四处飞溅,战马与骑兵皆身中余波,非死即伤。
五百骑兵减员过百,白翎羽心如刀绞,以麒麟神力挽起强弓,对准铁甲神雷便是连环三箭,例无虚发,箭矢内藏神力,先潜后发,待钉入炮身时立即迸发,三架战车连同火炮一并报废。
就在白翎羽还要再射利箭之时,一轮箭雨飞掠而来,逼得她左躲右闪,无暇挽弓。
危急关头,却闻林碧柔和玉无痕那熟悉的咒语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迷蒙白雾,西域军瞬间被笼罩覆盖,大军顿时一阵慌乱。
白翎羽暗叫一声妙哉,于是便借着雾气掩护策马狂飙,誓要将铁甲神雷一一摧毁。
她真气灌入双目,直投雾气根本,剩余的铁甲神雷一一映入眼眸,再挽弓箭,一口气来了个九星连珠,铁甲神雷尽数销毁,雾气来得急,利箭射得猛,西域军根本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攻城利器化作废铁。
「杀光这些贼子,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白翎羽振臂一呼,剩余的骑兵立即狂奔而来,但并非直接杀入敌阵,而是欺负对方被迷雾掩盖,在敌阵周围进行连番骑射,西域军不见目标,唯有蒙头瞎眼的胡乱射箭,但龙麟军骑兵马术高超,他们这种毫无章法的箭矢根本就碰不到龙麟军的衣角。
稍夺上风,忽闻青空云外,鹤鸣皋皋,声动于野,只见仙鹤翱翔,逸尘身影盘坐于鹤背之上,手捧玉印,道衣飘飘,抬眼俯视纷乱红尘,不禁哈哈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支令旗,随手丢下,令旗不偏不倚恰好点中雾气东南角的外的七步,瞬间绿草萌生,花开万紫,给这萧萧寒秋带来一丝生气,让人奇怪的是这花草瞬开刹那,西域军周围的雾气也随之消散。
碧玉双姝顿觉不妙,她们看出一支令旗正好点在这地脉穴眼,将四方水气引入地下,从而水生木,便有此秋风生红绿的异象,然而雾隐咒乃是以水气为根基,水气一失法咒难以为继。
乘鹤道者望着碧玉双姝,呵呵笑道:「小女娃,在贫道面前耍阵法还早了些,还是乖乖退去,免遭杀身之祸!」
鸿钧开口道:「道友可是清风山的紫鹤真人?」
乘鹤道者点头道:「然也!」
鸿钧道:「真人一向都在仙府修炼,何也亦染此杂尘?」
紫鹤真人冷眼道:「你既承接道宗教尊,却为何还要置身红尘杀劫,为何不回归玄门修身养性?偏偏为了一己之私,包庇外道,与妖魔为伍,丢尽道门颜面,更将将天下道者推向火坑!」
鸿钧道:「是非曲直难以说清,贫道只相信清者自清!」
紫鹤真人冷笑道:「信口雌黄,你虽曾接掌道宗教令,但论修为还差得远,快将净尘那白毛贼道叫出来,贫道要当面质问于他,为何要作此大逆不道之事!」鸿钧笑道:「净尘师叔尚有钥匙,此处全权由吾负责,道友若有和指教,鸿钧一一担下!」
紫鹤真人翻翻白眼,不屑一顾,冷声道:「你既然自甘堕落,贫道无话可说,便让尔等性命终结于朝廷王师之下!」
鸿钧笑道:「净尘师叔曾说过,普天之下可以瞧出这十二地支阵法者不出三人,一者便是先师,一者乃是行踪不明的元鼎,另外一人便是紫鹤真人。在吾曾从先师遗册中习得阵法,还请紫鹤真人讨教一二!」
紫鹤真人哼了一声,冷言道:「有何能耐便使出来,贫道倒也想瞧瞧你究竟学了仙宗多少本事,够不够资格继承我玄门大器!」
鸿钧长喝一声:「得罪了!」
只看他举掌朝天,单臂指地,先天绝卦应运而生,周围三百道者同时运功赞力,点气寄地之阵霎时启动,无数土丘乱石拔地而起,错综复杂,将万千兵马挡在雷池之外。
紫鹤真人扬袖翻印,手中法器倏起,纳风云异力,引玄黄雷霆,轰隆一声数十道水桶粗细的旱天雷直击阵法,却见阴阳八卦运转,旱天雷之能被吸入震卦之内,消弭无形。
紫鹤真人凝神观望数刻,却见阵法以八卦为凭,当幻化万相时,既有九宫极数,又有天干地支,随后更是变出天罡地煞,苍穹繁星;当返璞归真之时,七星、六阳、五行、四象、三才、两仪、归一轮番凝合,叫人难窥真相。
紫鹤一时难解阵法,却听天绝叫唤道:「真人,请下来说话。」
紫鹤心知他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便乘鹤降落,朝天绝拱手道:「将军有何指教?」
天绝道:「真人可有破阵之法?」
紫鹤道:「此阵极为高明,短时间内恐怕难觅玄机,但毕竟布阵仓皇,威力难以十全,贫道观此阵法只是挡住正面,若能从侧面绕过,强攻鸿钧和他那三百门人,这阵法便不能维持,但……」
天绝道:「道长有何隐语不凡直说。」
紫鹤叹道:「此阵法覆盖足有五六里之宽,大军若想绕过阵法,便得会做出大范围的变阵,那些贼军在一侧虎视眈眈,冒然变阵恐怕会给对手可趁之机。」
天绝道:「道长所虑甚是有理,铁壁关骑兵犀利无比,弓强马快,区区几百人也能让万人大军乱作一团,本将是不会冒此风险。」
紫鹤蹙眉道:「哎,待贫道入阵一探,窥其一二吧。」
天绝制止道:「道长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末将在出兵之前便已接到仇大帅的密令,仇大帅早已想好了破敌良策。」
紫鹤奇道:「将军乃是西域军属,仇大帅乃江南总督,为何会对将军下令?」天绝道:「我军只是来协同江南军作战罢了,仇大帅才是最高指挥,吾等当然要听大帅调遣,若是我们自持孤傲,不遵仇帅调遣,恐怕今天会吃上不少苦头哩!」
紫鹤越听越是新奇,暗忖道:「江南军被逆贼连败数阵,颜面早已扫地,不知仇白飞能有什么计策,叫这伙骄横的西域将领乖乖听话?」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还在靠双手?怎么能够爽?论坛声誉保证!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保持射精感30分钟,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
天绝看出紫鹤疑虑,便低声说道:「仇大帅暗中给了我们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三路并进,诱敌分兵,能胜则胜,难取则退,明示调虎,实则暗渡,假人充数,精锐会师,破其一路!」
白翎羽率领残兵退至阵法之后,问道:「鸿钧道长,此阵究竟是何名堂,竟能当下对方万千兵马?」
鸿钧道:「此乃八卦无相阵,乃是以八数为根基,向各种变化推演,所以也称无相,乃是先师生前所著之阵法,若有足够的时间和材料,其覆盖范围足有百里,如今仓皇布阵,只有六里之宽。」
白翎羽道:「无妨,六里已经足够,那些贼子若想绕过阵法,必然会大范围变阵,到时候我便可率精锐骑兵掩杀过去,叫他大败而亏!」
忽然,大地再度闹动,快速而又响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白翎羽暗吃一惊,莫非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她下意识地朝正面望去,只见对面大军一动不动,却闻林碧柔惊呼道:「翎羽,敌人从侧面过来了!」
白翎羽转头望去,果真见到侧翼冲来两支兵马,领军将领甚是生面,但应该是虎豹营的强将,这两名将领正是昊天教的两名重要人物,一个是副教主沧释海,一个是八部之首天众,两人各率五千精兵朝龙麟军扑杀过来。
绝天大笑道:「妙哉,妙哉!二位兄长来得正是时候,快先替小弟打趴那群妖道,破除这个阵法!」
天众被妖族打得毫无脾气,如今遇上白翎羽这支伤兵满营的队伍,一口恶气立即有了宣泄之处,抡起狼牙棒便向鸿钧打来。
对方劲力逼人,鸿钧不敢怠慢,唯有提元迎战,挽剑使了个「坎月烟水」,剑藏水意,以柔制刚,先卸去重棒七成劲力,随即再运一招兑爻王泽,泽卦绵长巧力再化解剩余三成,同时反制对手气脉。
天众被泽卦绵力裹住手臂,顿感一阵心烦,怒喝一声提起十成元功,以强破敌,将泽卦绵力震得溃散,随即又是一棒砸来,鸿钧再施道式,剑起巽卦,御风而杀,天众棒重力沉,鸿钧招轻式巧,双方互有来往,一时间难分高下。
沧释海亲自围杀布阵道者,虽然道者武艺精炼,但敌军弓强马快,刀锋剑锐,而且还人多势众,不消片刻便见血染道衣,伤亡惨重,于此同时道元难以为继,八卦无相阵威力不再,紫鹤见状点气画符,大喝一声:「破阵!」
顿时土崩石踏,八卦裂烟尘,无形归混沌。
绝天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命令大军齐上,白翎羽心知不能后退,身先士卒,率众赶赴沙场,龙麟军见主将悍勇,个个皆慷慨赴死,哪怕是处于绝对劣势也不畏兵锋,提起兵器便冲杀过去。
白翎羽策马纵横,枪扫八方,虽是人数居劣,但却不见丝毫气弱,杀得敌兵血染黄沙,横尸异乡,麒麟神力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哀鸿遍野。
「贱人休得猖狂,待本将来会你!」
绝天拔出佩剑,怒喝迎战,白翎羽怒眉一抖,长枪凌空劈下,绝天不敢硬撼,以绵柔阴劲对之,枪剑相拼,各自受招,绝天只感到手臂酸痛,虎口崩裂,暗叫一声:「好个悍妇,力气竟是如此之大!」
而白翎羽亦被对手阴柔劲气入侵,那如同细针棉线般的邪功不断滋扰气脉,叫她浑身刺痛,当下运起麒麟神力逼出邪力。
「这种内力好个歹毒,你就是当日暗算晋王的刺客!」
白翎羽认出绝天来历,更是怒不可遏,娇叱一声提枪再战。
绝天运气镇痛,挥剑迎击,他心知白翎羽神力勇悍,当即弃马改为步战,脚踏迷踪怪步,避开长枪冲刺,躲到战马死角一剑斩断马腿。
白翎羽身手矫健,战马虽倒,但却一个翻身避过跌倒厄运,同时借着跃起之势,居高临下举头劈枪。
天绝挥剑卸力,划圆回转,将麒麟神力引到一侧。
两军对垒,并无他想,唯有杀敌垫背,但主帅各怀心思,一者为铸千秋皇图,一者欲报父仇母恨,此刻谁论对错,杀声已满烽烟,打得是激烈璀璨,杀得八方无魂。
另一侧玉无痕祭出鱼龙绫,此物以蛟龙鳞片和深海鲸脉所制,柔中藏刚,在配合其海涛功体,杀得数百西域军难近方圆十步。
林碧柔掌功雄厚,一掌暗藏数波劲力,触及者纷纷死伤殆尽,与此同时,林碧柔再运冥之卷,阴冥元功竟将死去的西域将士尸身牵扯起来,冥力灌顶,立即化作十八冥兵,拿起兵器朝生前同袍扑杀过去。
前所未有的惨烈战况,旷世绝金的强兵对杀,双方从响午一直鏖战到日落,不知交手几回,不知熟悉多深,一旦横兵对垒,生存才是最后的价值。
白翎羽等高手虽然各领风骚,但敌军数量始终占有,龙麟军虽然精锐,但对方大军蚁聚而上,渐渐也开始支撑不住,体力下降,鲜血挥洒,接连倒在黄土之上。
眼看着自己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白翎羽心急如焚,但眼前邪将却是紧缠不休,稍不留神便是血溅五步,香消玉殒之局。
忽然间,西域军后营生出一阵骚乱,使得死伤惨重的龙麟军得以喘息之机。
天绝大吃一惊,使了个虚招避开白翎羽赶回查看,只见冲霄佛光逼迫而来,后方竟是六百武僧持棍入战圈,长棍虽无锋锐,但其劲力庞大,随便一棍便可砸开铁甲护盾,再加上这些武僧结阵为战,进退有据,很快便将后营撕开一个口子。
「不好,若让秃驴与逆贼回合,必定徒增变数!」
天绝把心一横,领着三百骑兵奔袭回去,誓要将千余武僧堵在后方。
若硬碰硬,区区三百骑兵毫无胜算,但天绝只要阻挠对方前进的脚步,让后营缓过劲来,从而将这些秃驴围杀在内,毕竟后营还有五千大军,再配合各种战法,这些秃驴不过是盘中之菜。
熟料,两道佛光迎面而来,一者雄掌朴实无华,一掌拍下化出五指大山,压顶逼命,一者招行变化之术,手捻法印,化作七十二般变化,正是接引和准提,绝天立即陷入双佛围杀之势,他立即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欲挡庄严佛威,熟料却被接引和准提打得聪明,同时拍出一记柔掌黏住绝天双手,令其中门大开,随之而来便是佛门极招。
五指大山,八九变化同时击在身上,绝天那能抵御,仰天狂吐一口鲜血,跌落马背,亲兵见状立即将他抢救上来带出火线。
绝天强忍重创,边后退边指挥:「骑兵以三花破敌阵迎战,后营钩枪队从两翼杀敌,弓弩队正面射击,我要这些秃驴全部死在这里!」
三大步兵齐出,欲要困杀武僧大阵,与此同时,金华佛光披散而落,刚烈刀芒初现尘寰,一口领受万佛法旨,意在斩罪除恶的镇魔戒刀从无边苦海声粗,梵音刹那,禅心断刑!圣器出鞘,一刀两断,西域军阵势还未来得及结成,便被恢弘刀气劈散,手持梵刹禅刑的苦海化身金刚明王,单刀开路。
围阵未成已遭破,绝天气得再吐一口鲜血,命令火枪手对准苦海一干僧众,苦海佛眼倏开,梵刹禅邢再赞威严,只见刀刃吐芒,华光映照,乍见怒海修罗,提刀斩业。
怒相金刚甫一现身,火枪利器顿时哑口无声,仿佛是被这股至高无上的大威严所慑服,不敢造次。
天绝大叫邪门,其余兵将更是惊骇万分,似乎见到佛祖降世,若不是还有军令在身,恐怕早就跪地朝拜。
苦海劈出血路,高高跃起,催动精纯佛元,坚定平祸之心,顿时人刀合一,恢弘佛身现庄严,令得天降祥瑞,彩云涌动变幻诸般法相,或化慈眉菩萨,或化怒目金刚,最终便是世尊独行,如来说法。
「佛祖啊!」
西域军中不少信佛之人,他们都坚信因果轮回,今生作恶,来世报应,甫见万佛朝宗,岂敢造次吓得放下兵器倒地参拜。
眼见士兵斗志尽失,天众岂容吞败,舍战鸿钧高举狼牙棒纵身跃起,逼杀苦海而来:「什么神,什么佛,吾一概不信!」
苦海淡然道:「佛法无边,从不强求,有缘者自会引渡,但汝等妄动兵戈,祸乱神州,佛法亦容你不得!」
「放屁!」
天众抡起狼牙棒便朝苦海砸去,力大千钧,势拔山河,苦海却是从容不迫,戒刀一架,引动无上佛能,狼牙棒竟被一刀而碎,天众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脏腑更遭刀气入侵,伤体颇重,朝着地面跌落。
沧释海急忙跃起将他接住,救回阵中,心忖道:「双天皆被这群秃驴重创,士兵又遭佛相慑服,今日一战难取敌军,唯有先退回苍孁保全兵力,等来年主力部队达到再与逆贼一决雌雄!」
想到这里,立即鸣金收兵,西域军虽然斗志尽失,但龙麟军也因伤亡过重,无力追击,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去。
西域军刚撤走不久,却见鸾音剑气火速逼近,鹭眀鸾和于秀婷已经赶来,但看到眼前惨状又是一阵凄凉。
烽烟止歇,血染荒野,镇守右翼的龙麟军死伤过半,减员超过千人,剩下的还能自主行动之人不超过三百,可谓进入江南后最为惨烈的一次战役,佛门僧众则帮忙照顾伤员,搬运尸首,念经超度。
白翎羽清点人数后,心中一片苦楚,紧握长枪的玉手感到一阵疲软。
鹭眀鸾走到她跟前,说道:「此次是我计算失误,公主殿下,你若要怪便怪我一人吧。」
白翎羽咬了咬嘴唇,说道:「鹭姐姐,翎羽自幼便聆听督帅教诲,受挫者需寻自身不足,若将责任推予他人乃懦夫行径!」
鹭眀鸾微微一叹,道:「翎羽你若不弃,今夜便让我与你一同镇守此路吧。」白翎羽微微一愣,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了。」
「阿弥陀佛!」
佛号响起,苦海缓步走来,说道,「二位施主,若信得过小僧,便让小僧把守后方的烽火台吧!」
白翎羽点点头道:「方才若无大师相助,吾等早已败亡,既然大师愿意,这最后一道防线便交给大师!」
苦海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走回去同接引、准提说了几声,三人达成一致后便向白翎羽等人告辞,赶赴后方的烽火台设防。
众僧抵达目的地,只见烽火台仅仅建造了两层,离竣工之日尚有一段时日,但一到夜间却是阴风涌动,邪氛暗藏。
准提扫了一眼,道:「此地便是鸿钧道长所说的烽火台,正好是钉杀破军凶煞的关键,只是经过一日血战,方圆五十里内皆是未散之冤魂,其怨气使得破军煞气更加严重,照这样下去,这座烽火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完工。」
接引道:「以百僧梵音精华这冤魂业力,但地脉凶煞之气还得靠烽火台消除。」
准提点了点头,对苦海说道:「苦海师弟,百僧梵音必需人人静心诵经,不可受外力干扰,这段时间有劳师弟护持了!」
苦海点头道:「二位师兄请放心,苦海定会力保阵法周全。」
接引和准提命令众僧在周围布下梵文佛阵,随后率领众僧盘膝坐下诵经起阵,顿时烽火台四周被一股浩瀚佛力笼罩。
烽火台本以道门玄术建造,专门克制破军煞气,地脉深处那股凶力似乎感觉到末日将到,所以奋起反扑,若不然净尘也不用藉借正午阳气克制,如今得佛法辅助,被冤魂影响的地脉凶气也渐渐平息。
蓦然,本该平息的地脉戾气再度生变,无数阴霾邪气不住地下涌出。
众僧见状,再催佛力镇压邪气,力保十二地支周全。
苦海只觉得背后戒刀莫名躁动,仿佛是受到既定宿命之牵引,正欲挺身面对。
苦海心中涌起不安念头,将佛元聚于双目,遥望四周动静,却见远处冤魂悲呼,魔气涌动。
「糟糕,若让此人接近,众僧性命难保!」
苦海心知佛阵关键,当下挺身挡险,朝着奔向前方魔气奔去。
前方林中,一道孤傲而不存于世的罪身缓缓踏来,每行一步,便有冤魂低吟,仿佛是在宣泄不得轮回之悲苦,邪芒迷蒙的双眼冷视着这片饱受烽火摧残的土地,蕴藏罪无可赦业力的袈裟在风中飘荡摆动,手中赤艳屠刀仿佛在流淌着未干鲜血。
似佛似魔的法相冥想呢喃,似道不清心中疑惑:「苍生愚昧,血海无涯,吾之屠刀可否杀尽罪业……佛者破戒,与魔何异,杀是不杀?」
罪佛愆僧步伐沉稳,冷目带杀,远方阵阵血腥之气将其引来,手握屠刀欲再开血途罪道。
刹那间,庄严佛相凛然挡关,苦海携戒刀强势降临,冷声喝止:「止步,汝之步伐不可再进!」
愆僧冷漠轻瞥,道:「吾之大道,无人能挡,你——注定成为戮罪血刀下,又一亡魂!」
非佛法相,屠戮罪业便在眼前,苦海顿觉心头一紧,胸口憋闷无比,但为护身后同门,他不能后退,思绪间禅心更为坚定。
就在苦海禅心初定之刻,背后戒刀隐隐生威,一股暖和佛力灌入体内,苦海只觉得五感清明,有股说不出的舒服,佛力加持,苦海眼力再度攀升,在他眼神凝望之处,竟见愆僧罪身内隐现慈悲法相。
亲眼见证佛相犹存,苦海禅心更为一片空明,淡淡地道:「界明,苦海无边,彼岸便在回首处!」
愆僧冷笑道:「持刀佛者,连你也分不清罪佛法相了吗?」
冷漠言语间,魔佛杀气再添三分。
苦海道:「法相万千,不过泡影,佛者之苦皆在断罪执着,不若放下屠刀,重拾初心,还自身一个自由!」
愆僧道:「杀人断罪是执着,那么放下屠刀为何不是一执,你痴迷了!」
谈话间,血刀一扬,锐利锋芒横扫而出,苦海见状拔刀抵挡,卸下魔刀劲力。
愆僧咦了一声道:「当日此刀已被吾斩断,如今得以重铸,想必是你之功劳,看来你已经领悟了刀中之道,若不然此刀怎会有如此庄严气象。」
苦海心知恶战再所难免,眼神一敛,五指紧握刀柄,刀锋遥指愆僧:「苦海在此以刀相邀,共赴无间!」
愆僧刀锋一横,冷声道:「无知小辈,吾便赐你永坠阿鼻!」
荒野山道,漫草萧索,肃杀弭盖夜空,无间轮回将启,两人之中将有一人将永坠阿鼻炼狱,万劫不复。
冷视对峙之中,愆僧冷笑道:「你之法号苦海,注定要永坠苦海地狱,不得轮回!」
话音甫落,血刀闪动,一击便是魔气纵横,业力裂空。
「先师定吾法号苦海,便是希望吾能渡尽苦海众生,做那最后离开苦海之人!」
苦海肩一沉,膝一弯,踏出迅猛佛步,身走灵巧之势,避重就轻,闪过愆僧刀锋绕至身后,横削罪佛魔驱。
愆僧稳若磐石,真气护持,梵刹禅邢竟难伤分毫,这正是禅孽魔经护身绝技——世尊孽体。
不逊菩提金身的护体真气震开戒刀,愆僧连消带打,回身便是一肘,正中苦海心口,苦海闷哼一声,口吐朱红。
他连退数步,借机卸减魔佛雄力,同时策动戒刀无上佛力,镇压伤势。
愆僧冷笑道:「渡尽世人方出苦海,好大的宏愿,你有此能力乎?」
苦海道:「今日渡不了明日渡,明日渡不了后日渡,苦海不平,吾便永生沉沦至此!」
坚定的话音,不该之禅心,竟引发梵刹禅邢之感应,此刀原本便是领受千佛法旨之除魔斩业之圣器,持刀者杀生无罪,苦海坚定的禅心使得内藏佛力再度升华,瞬间佛光普照,两人顿时立身异地,千佛法相环顾四周,神圣经文回荡空明。
此地正是梵刹禅邢内藏之千佛灵力所化之境界——千佛明境。
愆僧微微一愣,定神一看,千佛法相之中竟看见昔日恩师和师兄的身影,心头顿感几分辛酸,但眼中杀气丝毫不减,哼道:「便是佛门历代教主齐出也挡不住愆僧血洗天下之决心,更别说只是区区幻象,藉此障眼法便想取胜,实在愚昧!」
苦海刀锋斜下,垂目道:「吾不想胜你,只想渡你回头。」
愆僧道:「可笑之极,尔等小辈当真不知所谓,不过见你勇气可嘉,今日便破例饶你一回,让你有命去禀报璃楼菩萨,让他来渡我一渡!」
苦海道:「璃楼菩萨为瓦解贤劫灾祸,正在奔波,无暇顾及他处,你之罪业便由小僧引渡!」
愆僧哦了一声,道:「过去庄严劫,现在贤劫,未来星宿劫,每一劫难皆有千佛戮身之难,璃楼既要瓦解这场劫难何以不来寻吾,只要能将吾除去,佛门大劫自当瓦解。」
苦海叹道:「你不是千佛贤劫之源,你只不过是一个迷失苦海,找不到归途的可怜人!」
「住口!」
自化身为魔后,愆僧罕有动怒,如今血刀怒然挥出,一刀便斩破数尊佛相。
苦海刀势轮转,以柔制刚,施展一招「轮回无休」,此招专走方圆柔和,引得愆僧刀锋偏向一侧,苦海立即快步强攻,一招「怒雷佛相」劈向罪身。
愆僧屠刀虽不及抵挡,但根基雄厚,真气灌注之下,罪业袈裟堪比金铁,只见他袖袍一扬,啪的一声便将佛光雷罡震溃。
苦海那妙绝毫巅的身法锁定了愆僧变招顷刻,刀光一闪,火星四射,罪业袈裟瞬间破碎。
愆僧嗯了一声,手运魔刀,以气御兵,庄严佛境之中唯见一抹艳红四处飞掠,所过之处佛身破碎,经卷消散。
「佛者,你能毁去吾之罪衣,吾赞叹你!」
愆僧刀沉力雄,举手劈出一招「万佛魔障」,无边血雨锐芒攻得苦海难有喘息之机。
苦海连避数招,窥准刀锋来势使了一招「往生炼火」,硬生生架住血刀,并开口道:「这还不够赞叹,小僧今日乃是渡你回头,斩碎区区一件罪衣袈裟尚不足够!」
说话间,手腕运气,梵刹禅邢迸射出庄严光华,佛元浩力强行震开愆僧血刀。
苦海道:「下一刀,吾要毁去你项上那串骷髅邪珠!」
说罢,再运烈火佛刀,只看梵刹禅邢生出红莲圣火,四方佛相为之呼应,强烈佛力再度加诸佛者体内,助其一震佛威。
火焰烈芒铺天盖地激射而来,将愆僧吞没掩盖,只闻叮叮脆响,骷髅邪珠散落满地。
倏然,一股庞大阎能不安窜动,红莲焚火之中唯见不灭罪躯,宛如步出地狱之恶鬼,愆僧双目赤红,大喝一声:「愚昧佛者——听判,吾赐你地狱往生!」
戮罪血刀绽放诡异邪光,巨头劈下,苦海凛然无惧,双手握刀,梵刹禅邢力赞佛威,迎头痛击魔佛屠刀。
双刀际会,撼天动地,然而根基的差距便在此刻一览无遗,苦海只觉得脏腑翻涌,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然而千佛法相同时发出佛光,苦海沐浴在佛光之内,伤痛大减,几个呼吸间便好了大半。
苦海心知对手刀气雄沉,当下拟定战略以快打慢,而愆僧身处千佛明境,功体受到莫名克制,一时间难奈苦海。
苦海沉腰埋身,使了一式「梵天斩」,横削愆僧腰部。
愆僧手肘朝下一击,正中刀背,雄厚劲力荡开梵天斩,随即连消带打,血刀便劈向苦海脑门。
苦海反应极快,身形朝后跃起,并抬脚踹向血刀刀柄,愆僧刀势还未来得及展开便被苦海一脚踢回,心中好不憋闷。
苦海踢开屠刀,同时掌猛地一拍地面,借力反弹而起,身子在半空旋转带动梵刹禅邢,那口金黄戒刀顿时螺旋劈砍,招式又急又狠,逼得愆僧露出几丝狼狈,让他惊怒之余不免感叹——原来刀也有如此变化。
绝式开战,随即便是兵锋铿响,对立而存的圣魔双刃,象征着佛门罪业和救赎,撼动整个千佛明境。
招式上的抗衡虽是平分秋色,但根基上的差距却让胶着战局起了微妙的变化。
愆僧窥准苦海气力不济,当下提元运劲,一招「地狱刀山」雷霆劈出,此招攻击范围极广,苦海根本无处躲避,唯有挥刀硬挡,当强烈的刀气震得他手臂酸麻,当他挡下所有刀气后,虎口已经血流不止。
愆僧趁胜追击,闪电扑来,苦海本能之下挥刀防御,熟料戮血罪刀丕变,刀气绵柔黏缠,将梵刹禅邢带失准头,苦海中门大开,愆僧毫不客气,一记魔相佛印打向苦海胸口,霎时口鼻溢血,伤势沉重。
苦海受伤,千佛元力立即加持疗伤,但愆僧岂会容他恢复气力,如跗骨之蛆追击逼杀,紧接着便是一招「魔佛梵火」,血刀燃起魔焰邪火,直插对手胸膛。
苦海勉力横刀护胸,以刀背挡住杀招,但也被烧得遍体鳞伤,再添新红。
连番受创,千佛元力也来不及修补伤体,苦海把心一横,不顾伤势,强运佛元,誓做殊死一搏,赌命一战。
愆僧哈哈大笑:「愚昧佛者,下一刀便是你之归途!」
声声诡笑,象征初心已泯,唯有屠戮魔神。
眼前面容,再难回首,既唤不回,便斩业障,苦海舍一身渡世慈容,化作忿怒明王,策动佛境最高元力,祭起金刚雷火,誓炼魔邪罪躯。
愆僧哼道:「区区雷火何足为惧,血刀之前神佛亦需授首!」
说话间手掌抵住刀锋,横向一拉,血如泉涌,罪血染遍屠刀,只见邪光璨然,邪纹梵字一绘苍生屠戮,巨大气芒贯穿千佛明境,顿时神佛噤声,正气荡然无存。
面度魔佛邪力,苦海逼上修为极限,横刀而立,单手握刀,凝聚毕生佛力,全身气血翻涌,随即苦海竟缓缓阖上双眼,原本极限的功体再升三成,静待开眼瞬间。
此刻,愆僧元功率先凝聚完毕,绝式奏杀,正是禅孽魔经最终式——万罪梵音!罪佛渡世,梵音魔唱,同声悲嚎,誓吞圣者大愿,就在此时苦海双目倏睁,浩荡佛力沛然而生,梵刹禅邢昂首斩业。
千佛灵力,镇魔戒刀,圣僧禅心,三者相互呼应,圣明之地感应功德,开阖应相,怒相金刚斩业誓成,梵刹禅邢斩断因果。
魔佛双刃相互对拼,两股不同的力量缠在一块,双方皆无法后退,唯有前进一途,苦海强忍剧痛,再催元功,只见恢弘佛力穿透愆僧全身,欲破受缚之魂。
愆僧苦忍神罚之痛,抬起空闲左手,以不世根基强运极招,一招魔相佛印扫向苦海天灵,生死将分的刹那,却见界明法相浮现,大喝一声不可,本已击向苦海的厉掌硬生生挪走三寸,掌力吐往他处。
成功了,罪佛终于回头了!苦海喜悦万分,岂料界明法相再度消散,魔像再复,愆僧怒喝一声,猛然吐劲,硬生生震开梵刹禅邢的束缚,随即持刀之手推进三尺,锐利刀锋贯穿苦海胸口,佛者赤红温热的鲜血溅了愆僧一脸,原本邪异的面容更显狰狞。
鲜血泉涌,心肺俱碎,苦海捂住胸口连退数步,他自知生机已决,苦叹数声道:「愿未来有法可渡你……」
话音为止,失去苦海禅心支持的千佛明境立即消散,两人再度回归现世。
溅到脸上的热血唤起愆僧心中久违的画面,阿缨姐弟的赤诚面容浮现眼前,顿感心痛莫名,眼角竟有了几丝温热,忽然看见佛者法相出现崩裂之兆,那疲惫的身躯缓缓倒下,愆僧竟不由自主的扑过去,欲伸手将苦海扶住,岂料尚且晚了半步,佛相已然消散天地,奋力一抓只有虚无,唯有那口倒落在地的斩业戒刀。
大愿破碎,仍不舍渡世初心,苦海虽无涯,但佛者此生无悔。
慈悲佛者入灭归无,亦是现在千贤劫之开端,然而静立魔佛却出现了一丝动摇,昔日血途无悔的杀心已然不再坚定,佛相魔像虚实不定,时而恢复界明清圣法相,时而又是愆僧邪魅罪容……
渡魔失败,苦海沉沦,然而千佛贤劫并非停止——璃楼菩萨翻阅佛家古籍得知如来圣体之秘密,心知假韦陀并未丧命,但必须寻找出古佛遗留之秘宝,以此激发圣体真正威力,为阻伪佛翻身,璃楼菩萨率领水火尊者以及四大明王追击伪佛。
天剑谷弟子及时赶来,威力巨大的千人剑阵挡住苍孁强兵,但却带来一个让人费解的情报。
阵法建成,龙辉得以喘息之机,盘龙圣脉各种资源运入江南,义军再度壮大,但来年开春,邪神大军全数结集,足有八十万之众,庞大的数量叫人膛目结舌,面对浩浩荡荡的敌军,龙辉等人又该如何支撑?
度红尘驾驭一尊恶兽肆虐战场,此兽不但凶残异常,更有灵性,还能窃听万里之音,龙麟军寸步难行,危机关头却见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璎珞装饰的天人相,更发出慈悲大宏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第十七集 无间地狱
第一回 殃云奇雪
一场忽如其来的磅礴秋雨,冲刷着江南泥土上的血迹,洗净尸骸腐臭,却净不了这滔滔红尘。
佛塔敲钟,却是沉闷异常,又似沙哑咽声,无语而泣,金陵的佛寺笼罩在一片经文中,往生法咒接踵而响。
又是一个亲近的人离自己而去,龙辉脸色低沉,心情杂乱,缓步走在街道上,不打伞也不运功,任由秋雨淋到身上,抬眼眺望那迷蒙的雨雾,那熟悉的月白僧衣似乎就在前方,可当他想靠近的时候却发现皆是虚妄。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巷口之前,幽深的巷子在雨雾之中透着一股宁静,龙辉心念一动,缓缓踏入,一直走到巷底便见一座雅致的庭院,其门户虚掩,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烟柳居。
推门而入,偌大的庭院内空无一人,地上的落叶躺在雨水中,前方一个优雅的雨亭,琉璃玉瓦,朱红柱梁,雨滴顺着瓦片流下,叮叮当当发出悦耳脆。
雨亭四周被纱帘掩盖,似有人影端坐其中,袅袅白烟从中飘出,夹杂着一丝淡淡清幽香味,沁人心脾。
「你来了!」
亭内响起一个淡雅的仙音,好似飘渺虚幻,又似天籁鸣唱,仿佛是在等候多时的至交好友。
龙辉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说道:「谷主,吾来叨扰了。」
「进来再说吧,瞧你淋得一身狼狈。」
于秀婷那悦耳的声音传来,龙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缓缓走入亭内,甫一掀开纱帘,便见柔美仙影映入眼眸。
亭内摆着一张茶几,于秀婷跪坐在蒲团上,静雅如诗的玉容不施粉黛,她与洛清妍同样不喜佩戴首饰,仅仅用跟玉簪盘起秀发,身着缁衣乌裙,撑得她肌肤莹白,明眸皓齿,更添三分沉稳端雅的风韵,茶几上烧着一壶热茶,茶壶旁摆了两个茶杯,在她对面安置了一个蒲团,蒲团通体雪白,好似一抹清雪。
于秀婷细眉杏目,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壶。
红唇欲滴,偏偏带着几分不似人间的笑意。
龙辉屏着呼吸,深怕打扰了佳人的茶趣,是所谓不敢高声语,恐惊琼玉天人。
于秀婷简单明了的说了一句道:「坐吧!」
龙辉正要坐入蒲团,却闻于秀婷一声娇嗔:「一身水迹想把我的东西弄湿吗,快运功蒸干水气,若不然你便给我站着!」
龙辉微微一愣,尴尬地抱歉道:「是我莽撞了!」
说罢运转火性真元,翻腾热气将身上的水蒸干,又怕身上的泥迹玷污了白绸蒲团,于是又检查了一遍衣服,确定无污后才脱去靴子跪坐下去。
于秀婷轻挽罗袖,美目流转,洁白的玉手捧着紫砂壶,倒了两杯茶,犹如琥珀般的茶水没过半个杯子,香气缭绕。
龙辉便欲捧起茶杯一尝仙雅香茗,却见于秀婷嗔了一眼,手捏剑决,一指弹出,道:「饮茶需静心,你心未静,与其让你牛嚼牡丹,倒不如让此茶归于尘土。」
龙辉灌劲入杯,在剑气中抱住瓷杯,说道:「谷主此言诧异,心不静便要想办法静心,此茶幽香扑鼻,又是出自剑仙所煮,定有静心平气之神效。」
于秀婷秀眸凝锁,似笑非笑,淡淡问了一句:「说得倒好听,那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龙辉为之语塞,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品茶,顿时口齿留香,神清气爽,脱口赞道:「好茶!不知此茶有何来历,吾也想弄半斤回去给冰儿她们品尝。」
于秀婷瞥了他一眼,说道:「这种茶每年也就三四两的产量,你居然还想要半斤。」
龙辉吐了吐舌,不可思议地道:「这茶……居然如此贵重?」
于秀婷道:「此茶名曰茶源,顾名思义乃天下茶叶之源头,味甘气香,凝而不散,似淡而浓,单是一叶便可泡出甘美香茗。」
龙辉吸了口气道:「好个茶源……想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于秀婷自顾自地举起茶杯,雪白的肤色和素玉瓷杯相互映衬浅酌一口,素色瓷杯上留下淡淡唇印,随即缓缓放下瓷杯,替龙辉满上茶水,道:「这是第二泡的茶,叶香正好,但唯有心静者才能尝出其中味道。」
龙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心绪,抿了小半口茶嘴,果真有股香味沁心入脾,流遍四肢百骸。
于秀婷道:「这茶之所以名贵,除了它本身味道独特外,便是它稀罕。因为这茶源乃是采自一颗树上的叶子,这棵树常日都是处于枯木状态,唯有每年的腊八才会在冬雪中长出嫩芽,嫩芽一纵即逝,堪比昙花绽放。」
龙辉道:「物以稀为贵,难怪此茶这般特别。」
于秀婷道:「万物有始有灭,茶源只待一朝生叶,昙花只为刹那芳华,但却留下芬芳于世人,可谓不枉也。」
龙辉觉得她话中有话,只听于秀婷缓缓玉立而起,双手负后,美眸凝望着亭外的雨水,淡淡地道:「佛途崎岖难行,最终仍是不舍初衷,宁坠苦海亦将迷途者拉回彼岸,渡世慈心,天地可鉴,此生有何憾!」
龙辉知道对方是在借茶机点破自己心结,不由感激地起身做辑:「多谢谷主指点迷津!」
于秀婷莞尔道:「既已静心,便再饮一杯吧!不过既然品茶便要知晓对茶事,否则便是对此香茗的大不敬」龙辉问道:「小婿不知茶源典故,还请谷主岳母大人指点?」
他最后那句谷主岳母大人叫得颇为拗口,于秀婷也为之莞尔,理了理思绪,轻启檀口道:「当初太荒大战,三族三教各展神威,斗得天翻地覆,孰料佛界竟逢过去庄严劫,佛法微弱,步入末法时期,佛教圣人心知天命不可违,盛衰乃天道定则,强求不得,但为保佛脉火种,便埋下应对之策,却不料魔煞两族趁势攻来,佛者赌命一战,却是无奈佛力已弱,难敌邪威,危难关头幸鲲鹏圣者所救,保全佛脉火种。」
龙辉奇道:「这段太荒秘辛与由于茶源有何关系?」
于秀婷道:「相传鲲鹏圣者在救下佛脉火种后,便以木灵保火,正所谓木生火,而木灵护住火种后分出一道元气化作这奇树,也就是茶源之木。」
龙辉叹道:「想不到一杯香茗竟牵扯出这般典故。」
亭外雨声渐渐减小,于秀婷美眸遥望雨雾,说道:「这场雨带着几分寒气,想必要入冬了。」
龙辉顺着她的话说道:「入了冬便会下雪,不知道这江南冬雪跟北疆有何区别?」
于秀婷道:「北疆之雪刚烈而霸道,江南之雪柔媚却带着几分绵长。」
说话间眼眸中透着几分异彩。
龙辉问道:「谷主,是否喜欢观雪?」
于秀婷略感意外,道:「你又是从何得知我喜欢观雪?」
龙辉道:「雪芯的生辰是在夏季,但却偏偏有个雪字,所以我妄加揣摩了。」于秀婷含笑点头:「你瞧得倒也准切,我确实喜欢观雪景,小时候一到冬天便会趴在窗台观雪,待长大后一旦有机会便到各地去观赏雪景。」
仙音方止,秋雨亦停,紧接而来的便是片片雪花,于秀婷仰头望天,美眸透着几分复杂的神色,既有欢喜又有担忧:「下雪了?不对劲……按照节气来论,这个时候金陵不该有雪。」
龙辉也觉得奇怪,心绪莫名躁动,感觉到这雪来的极不寻常,既像是为苦海送行,又像是一种不想征兆。
那厢边上,于秀婷再看剑心,双目凝华,直透九天云霄,只见一股莫名殃云正在飞速而过,奇寒无比,而且暗藏三千罪业,更有佛血僧泪,看得她芳心剧颤。
「传闻过去庄严劫到来之时曾有殃云过境……莫非这现在贤劫当真要来了吗?」
于秀婷喃喃自语道,几十年前血铸愆僧,而煞域决战先是白莲涅槃,再到天佛入灭,如今江南烽烟又有苦海沉沦,诸多佛难接踵而现,这千佛戮身之诅咒似乎就是既定之宿命,难以避免。
奇雪越下越大,不消片刻整个金陵就成了一片晶莹世界,烟柳居已是洁净无暇,雪色迷人,但于秀婷却是没有半丝欢悦,柳眉凝锁。
龙辉道:「谷主,区区一场奇雪不必介怀,什么劫什么难要来也挡不住,与其杞人忧天不如设法自强,日后便是有劫数也可从容应对!」
于秀婷道:「先前我还想方设法开解你,想不到竟倒转过来!」
龙辉道:「谷主见笑了,既然雪已落下,不妨静心一观。」
他将静心二字略为加重语气,于秀婷不由得莞尔轻笑,微嗔道:「感情你还记得这个,居然用来回敬我,真是小肚鸡肠的小男人!」
龙辉哈哈道:「我这叫学以致用!」
于秀婷哭笑不得,波澜不惊的剑心竟生出几分报复的意图,当下道:「那好,请问学以致用的龙大将军,可敢接我一剑!」
话音未落,剑指闪电戳来,龙辉反手封剑,却因先机已失被一剑逼出亭外。
「谷主,暗中偷袭可非剑道正宗!」
龙辉开口抗议道。
于秀婷笑道:「剑走偏锋,其快不攻,方才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强不息,又岂会惧这偷袭暗杀!」
说话间,仙影飘飘,一袭缁衣缓缓降下,乌绸的衣裙与四周的莹白构成了鲜明对比。
娴雅清幽的美妇踏雪而立,纤细腰肢悄然直立,墨色裙裾盖在雪地之上,仿佛是一尊从雪中傲立而出的墨玉玄晶,端庄出尘。
于秀婷剑指捏印,顿时雪花翻腾,汇成一口晶莹雪剑,握于掌中。
龙辉笑道「雪景怡人,剑锋论武,谷主这般雅兴,小婿岂能不尊!」
于秀婷笑道:「那便出招吧!」
曾几何时,自己尚是豆蔻少女时,每当下雪她便会提着佩剑,立在飘零的雪花中随风起舞,随着年龄曾长,剑术趋于巅峰,便希望能有人可以跟自己在雪中便比武论剑,但能跟她站在巅峰的人世间寥寥无几心因恰逢知己而翻腾,剑因乍遇强手而凝霜,龙辉聚气提劲,双指化出剑灵精义,划开武决序幕,激起排天雪浪,一倾因好友逝世的悲闷。
于秀婷乌裙轻摆,剑光轻扬,如飘瑞雪,但却静如镜湖,波澜不动,被龙辉气劲激起的雪浪瞬息平复下来,恢复昔时恬静雪色。
一动一静,两种相异的武风,在雪地中演绎着一场至美剑诀,龙辉剑走轻灵,剑指所指,万雪冰花凝锐锋,于秀婷剑心沉稳,静若山岳,美眸锁敌觅空门。
过隙,剑织无上意境,绝美,凄美飘然而出,雪花腾,冰棱翻,甫触眼,剑气扬,双方交手第一式,沛然气劲搅得雪浪翻滚。
雪浪滚得越激烈,就是龙辉内力泉涌催动,以快疾飞掠的剑势进逼对手,然而在不知不觉中翻腾的雪浪缓缓平息,雪地再度恢复静肃,不着尘埃,此般征象实乃于秀婷的剑意反制龙辉快剑。
龙辉在提元功,剑指凝气,刚猛绝剑再度击出,急速的气流带起漫天雪尘,好似奔腾怒潮,欲吞噬眼前敌手,于秀婷不慌不忙,手中莹白雪剑挽起一抹雪亮,雪浪怒潮竟再度趋于平缓,与此同时剑锋斜指,无招无式,但却直取龙辉剑法死角。
锐锋逼宫,龙辉再演万兵绝式,剑走轻灵,欲破天剑决杀,熟料于秀婷这一剑无声无息,既有轻灵剑浪,又合重剑无锋,更有诸天法相,已经不再是剑,而是道之极限,堪称暗合剑术精义的剑灵竟被一击破开,龙辉情急之下不再拘泥于剑术,直接催动万世兵魄,只见雪花凝兵刃,以万兵合击,方可阻下这妙绝毫巅的剑意。
天剑谷剑术传至墨阳,而墨阳剑术乃是从龑武天书中的「剑灵」蜕变而来,多少有些局限,但于秀婷这似静似动的一剑已经窥探大道精妙,彻底超出了剑灵范围,独具一格,自成仙剑绝学。
招意已尽,双方点到即止,龙辉赞道:「谷主那一剑好生高明,不知是何等绝妙剑道。」
于秀婷道:「这是我一时所悟,剑中无招,剑意暗合无招胜有招的感悟。」
龙辉囔囔道:「无招胜有招……」
于秀婷见他陷入思索,不禁道:「别看人人都把这五个字挂在嘴边,实际上能真正感悟的又有几个。」
龙辉急忙道:「谷主误会了,我不是说这几个字老土,只是觉得似乎还有些不足。」
于秀婷柳眉轻挑,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比无招胜有招更高明的剑意?」
龙辉道:「我观谷主剑意乃是平静祥和,已经不再拘泥于胜败得失,但关键就在这个胜字,一个胜字便让剑心过于执着于胜负,难免有失几分意境。」
于秀婷微微一愣,似有感悟但却又说不上来,却听龙辉说道:「不如将胜字该为渡字,无招渡有招,虚空无念剑。」
于秀婷沉吟片刻,忽然抬眼道:「好个无招渡有招,虚空无念剑,妄我于秀婷沉醉剑道多年,竟不知世上有此等见解。」
龙辉拱手道:「我只是随口胡说,谷主切莫见怪。」
于秀婷散去剑意,手中雪剑消散无形,朱唇含笑道:「你过谦了,今日我还得多谢你,短短几句话让我再开耳目之新。」
笼罩四周的剑意散去,龙辉心神放松,这时他才发觉刚才比斗所产生的锐利气流竟将于秀婷的裙裾割破,裂开的一道口子随着雪风而动,露出毫无一丝赘肉的左腿,于秀婷并未穿鞋,白玉无瑕,娇嫩不堪的玉足轻轻地踩在雪地上,晶莹的趾甲好比云母翡翠,凝脂般的雪肤仿佛跟雪地融成一片。
于秀婷俏脸微微一红,玉手轻拂前摆,好似在弹开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再微微收了小半步,不着痕迹地将露出的春光掩住,也顺利化去两人的尴尬。
「龙辉,你出来很久了,快些回去吧,免得雪芯担忧。」
于秀婷玉容很快恢复平静,那抹红霞便像昙花一现。
龙辉拱了拱手,说道:「小婿叨扰甚久,先告辞了,来日再来拜访!」
回到家中竟闻茶香扑鼻,龙辉走入一看,只见雪芯正垂首煮茶,见他进来便提起裙裾跑来:「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小妮子在疾奔时两只嫩白的玉足交叠而动——雪芯竟然也不穿鞋。
龙辉干咳一声道:「雪芯,你光着脚丫到处跑不怕扎脚吗?」
魏雪芯俏脸微红,说道:「我刚才在煮茶,看到大哥回来就忘了穿鞋。」
龙辉奇道:「煮茶还得脱鞋除袜?」
魏雪芯道:「这是娘亲教我的,煮茶泡茶都是一种道,需得诚心,所以要脱去鞋袜。我看大哥你还在为苦海师兄的事情伤心,便想给你煮壶静心茶,也好让大哥能早些放开心情!」
龙辉不禁一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雪芯,谢谢你。」
魏雪芯嗯了一声,腻在他怀里片刻,说道:「大哥,茶再不喝的话就要变味了!」
龙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舌尖饶香氛,凝而不散,不禁暗赞道:「这丫头厨艺一塌糊涂,但这茶艺直追其母。」
金陵激战告一段落,佛者渡魔不成反坠苦海,此刻云山绝岭更是暗起乱流。
天际之上,璃楼菩萨临风踏云,俯首凝视,随即一声沉吟,法眼倏开,只见雷峰死寂,禅寺倾颓,山门晦暗,佛脉尽摧,昔日万佛广耀圣地而今日月不到,光明稀微。
璃楼本欲借着假韦陀重创之际回归总坛,揭穿其恶行,但此间却是越看越不对劲——堂堂佛宗总坛竟是此等景象,即便是受到魔氛侵扰,佛脉也会奋起反扑,怎会如此死寂无声,而且山中那股佛气俨然无存。
璃楼蹙眉暗忖,心中倍添忧虑:「假韦陀中了于谷主的锁命绝剑按理来说绝无幸免,但为何贫僧仍感不安。」
想到这里璃楼身形一动,降落至云海佛山之上,甫一踏足,不安之意再添三分,因为寺庙中空无一人,不但没有了昔日的夜间诵经声,就连巡夜武僧也不见一人,整座雷峰禅寺竟成了一座空城。
璃楼屏气凝神,缓步轻踏昔日极乐佛土,然股股死寂之气从地脉涌起,不禁暗吃一惊:「佛山地脉竟毫无生气,究竟是何人所为,将佛脉元气尽数毁去?」
甫一转念,璃楼菩萨掌运佛光,恢弘一掌拍到地面,以佛气试探佛山地脉状况,佛元灵力潜入山脉,顺势流转,竟是畅通无阻,并无半丝损毁征象。
「佛脉未毁,灵气却失,唯有一种可能——」
璃楼菩萨当即明白过来,「佛山灵气是被人吸走的!」
疑惑为止,却闻剧烈气爆声响从内传来,声源所在正是禅寺之主宫大雄宝殿。
璃楼菩萨立即快步赶往,刚一进门竟见佛相倾颓,僧骸满地,血池狱景,耸人听闻,宝殿侧面却见七道激战身影,竟是水火尊者会合四大明王围战一人。
四大明王分别是,宝树明王、定品明王、大轮明王、云鼓明王,只见四人起手佛光赞功德,欲除眼前非佛法相。
四股佛力并气合武,直扑核心异端,却见异端法相,头顶骷髅万千,双目赤血凶暴,掌化魔功,随手一拂袖便荡开四佛元功。
水火尊者见状,尽展所能,一者捏印唤出大悲三味水,净化魔氛,一者扬手扫出焚业金刚火,炼化邪端。
六强封六识,愆僧冷眉怒扬,翻手祭出戮血罪刀,强行斩破六佛合招,但他负伤在先,刀势远不如前,反被震伤脏腑,口吐朱红,然而血腥却进一步激发愆僧的杀生狂性,一口血刀舞尽八方,只攻不守,豁命打法,将佛阵逼出一丝空隙。
愆僧冷目锁定宝树明王,魔心奏杀,赤朱刀锋直削项上人头,危难关头璃楼菩萨挺身而出,一掌拍在刀背上,将刀势打偏。
众僧见璃楼菩萨现身,心头大定,火尊者道:「菩萨,这孽障血洗佛山总坛,不要放过他!」
璃楼菩萨摆了摆手道:「众僧已然入灭,怒气杀意也于事无补,且弄清楚是何缘故再做打算!」
火尊者道:「吾等奉菩萨法旨,先行回山揭穿假韦陀正想,孰料甫上佛山,满地尽是尸骸,而且此孽障便在大雄宝殿内……」
璃楼菩萨蹙眉道:「你们看到他动手杀人了吗?」
六僧微微一愣,摇头道:「这倒没有。」
大轮明王道:「这魔僧满身杀业,不是他的毒手还有何人!」
璃楼菩萨道:「明王你着相了,吾观一干僧众并非屠刀所害,而是被吸干精元而亡。」
六僧望了一眼地上尸骸,确实未见任何外伤,反而皮肤皱缩干枯,璃楼菩萨又道:「死掉的僧者要么就是与我们交情甚好的,要么就是不问世事,保持中立的,唯独不见韦陀一脉的弟子。」
水尊者点头道:「菩萨所言甚是,若是愆僧所为,提起刀来便杀,根本就不会分辨刀下是和亡魂。」
就在此时轻蔑诡笑森森响起:「吾来此便是要血洗禅寺,杀尽天下秃驴,以驱心中佛,这些人是不是吾所杀,有何分别!」
璃楼菩萨道:「以事论事,既然僧众非亡于你手,无论你有杀念,此罪行便不能扣在你头上!」
愆僧哈哈大笑:「吾之存在便是负罪杀生,吾便是恶,吾便是罪,多一条少一条有何区别!」
话音甫落,魔僧狂性再发,血刀再挥直扑璃楼菩萨。
璃楼菩萨一扬袖袍,卍法诸天灭赫然祭出,沛然佛力灌入袈裟之内,堪比天蚕奇衣,刚柔并济无畏血刀锋锐,尽敛屠刀杀意。
愆僧眼中再绽邪忙,禅孽魔经邪力再运,使了一招「血池狱景」,瞬间便将大雄宝殿化作无涯血海,驱使万鬼内元,轮转刀锋,强行绞碎璃楼菩萨的袈裟。
曾为普世入红尘,千语谤身亦无悔,无奈世道几拨弄,目睹苍生受欺辱,赤诚初心终不复,唯有屠刀斩万罪,如今佛何在,如今魔又何在,敲心未闻唯胜屠戮寻痛快,只看罪佛舞刀行杀业,强势欲破菩萨金身。
璃楼菩萨三指捏印,一式「天罗万华手」,先卸去对手五分刀劲,然后再变一招「观心自在指」刺向愆僧檀中穴,檀中穴受创,非死即伤,璃楼菩萨便是要逼愆僧收招防守。
孰料愆僧已然杀红双眼,哪管自身存亡,一心斩杀眼前佛者,戮血罪刀不退反进,朝着璃楼菩萨劈去。
这一刀下来,便是同归于尽之局,璃楼菩萨不愿硬拼,立即撤回指力,但临时收招真气反冲其身,璃楼菩萨功体先伤三分,与此同时愆僧刀光已然临身,森森寒气直扑面门。
危难关头,一道金光闪过,只闻铿然兵响,一口庄严戒刀架住了戮血罪刀,竟是梵刹禅邢,而持刀者竟是愆僧本人,只见他左手持戒刀,右手握血刀,对立而存的佛魔双刃竟然同时被一人所握。
「梵刹禅邢?苦海他……」
甫见镇魔戒刀,火尊者心头涌起不祥之兆,勃然大怒,朝着愆僧背门狂拍数掌,火焰气流透体逼命,愆僧本能之下运功防御,戮血罪刀回身削开佛火,直取火尊者胸口。
本该夺命的一刀却受到意识的莫名干扰,刀路丕变,使得火尊者避过一劫,其余五大佛者已然猜出苦海身遭不测,悲怒难遏,再度联手困杀异端罪佛。
体内佛魔意识交叠冲击,愆僧内息顿时陷入一片紊乱,但杀意不见,凛然无畏单战群佛。
宝树明王招行精深禅式,定品明王拳化刚猛佛决,大轮明王掌劈雷火雄劲,率先形成三角合围。
愆僧功体只余一半,刀气不复昔日锐利,先被宝树明王的僧袖卷住刀锋,随即又被定品明王一拳击中背门,他只觉得喉咙一甜,鲜血夺口而出,愤怒之余提起世尊孽体,硬生生震开两人,但大轮明王趁他一口真气用尽的空隙,一招「佛轮火焰刀」劈向愆僧胸膛。
炙热佛火顿时穿透护身气劲,愆僧再度呕红,大轮明王趁势再杀,火轮佛掌轮番击出。
愆僧强忍剧痛,运转手中邪髅佛珠猛地缠住大轮明王手腕,以柔制刚,借力打力将大轮明王狠狠甩了出去,化解连绵佛掌。
三佛退,三佛攻,水火尊者左右夹击,水火并济,同时缠住罪刑双刀,与此同时,云鼓明王闪电扑向愆僧空门,掌拳交替,在他胸腹连击数招,庞大的佛力冲入体内,已失五成功的愆僧难以抵挡,顿时如断线纸鸢跌落在地,双刀亦然离手,倒插在地。
接连受创,愆僧杀性被逼上极限,双目赤红如血,宛若地狱恶鬼,张口发出声声诡笑:「来啊,杀啊,慈悲的佛者,普度众生的佛者,魔便在眼前,来杀啊!」
说话同时,魔元邪功运至巅峰,巍峨的佛山上空顿时笼罩着邪魅梵音,十里方圆恰逢厉鬼哀哭,正是禅孽魔经最终式——万罪梵音。
「想杀吾,尔等也需赔上一命!」
愆僧眼中邪芒绽放,抬手一扬,森森鬼气瞬间凝聚成锋,一口弑神杀佛的气刀冲破大雄宝殿的房顶,直射云霄。
倏然,凝聚起来的邪气莫名窜动,竟然自信崩解,恍惚间愆僧相貌幻化出庄严法相。
水火尊者认得此法相,惊讶地道:「界明?」
话音甫止,界明法相瞬息崩解,再度变成罪佛魔身,可是界明法相又再度取代魔躯,过了片刻魔相又压住佛身,就这样一正一邪的两股意识形成拉锯之战,皆欲压倒对方,夺取肉身控制权。
「祸世罪愆,不可留你涂炭生灵!」
大轮明王除魔意坚,佛掌凝气,便要一掌击碎非佛非魔之异端,谁料掌力未吐却被一股雄厚佛元压住,刚伸到一半的手腕被人握住,回头一看竟是璃楼菩萨。
「菩萨,这是为何?」
大轮明王不解问道。
璃楼菩萨叹道:「若非他诸般留手,尔等早就非死即伤,还是住手吧!」
大轮明王道:「菩萨,此刻不可心存仁慈,除恶不尽,定然后患无穷!」
璃楼菩萨叹道:「佛法慈悲,普度众生,眼前魔端虽是灾祸,但亦是众生之一,既然他仍存一丝佛心,佛法便该大开方便之门。」
大轮明王急得直跺脚:「菩萨,如今他是魔中藏佛,谁晓得他何时又会变回邪魔,不如乘此机会,了解祸端,以绝后患!」
璃楼菩萨厉声道:「大轮明王,你这种做法与宁杀无纵有何分别!枉你修佛多年却还这般糊涂!」
听闻菩萨训斥,大轮明王不敢多言,只得闭目诵经,口念罪过罪过。
璃楼菩萨袖袍一扬,两口兵刃同时落在愆僧跟前,说道:「吾不知梵刹禅邢是如何到你手中,但既然此刀肯为你所用,便代表你身上着让神刀认同之处。梵刹禅邢,戮血罪刀,两口不同的兵器如今便在你跟前,今后是佛还是魔,便由你重新选择!」
随后,璃楼菩萨又从院子里砍下一根树枝,放在愆僧跟前,说道:「苦海炼此镇魔戒刀,即为斩罪亦是渡厄,望你可早日醒悟。千年前曾有苦行僧人拿着一根枯枝为手杖,游历千山万水,教化六道众生。如今千佛贤劫即将到来,任何一名佛者皆难避免,而你非佛非魔,不在劫数之内,或许是这末法劫难唯一希望,他日你若能顿悟,便请在这一段无佛末世之内,帮助芸芸众生,化解诸般厄运!」说完这几句话,璃楼菩萨道:「佛山灵气尽失定然是被有心之人吸走,吾等立即追赶,定要抢在对方阴谋完成之前,截杀祸端!」
火尊者道:「如此庞大的灵力怎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
璃楼菩萨道:「伪佛千方百计夺舍韦驮菩萨肉身,想必不会仅仅为了返老还童,如来圣体内藏之玄机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水尊者道:「既然菩萨发话,吾等自当遵循法旨,只是……」
说到这里,目光不由落在愆僧身上。
璃楼菩萨道:「是佛是魔只在一念之间,今日因,明日果,一切便交给天意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六人叹了一声,抛下愆僧也追寻璃楼菩萨而去。
一番激战,魔佛之力将大雄宝殿摧残得满地疮痍,再加上地上数百僧骸的惨况,好似宣召着末法劫难的来历。
倾颓的庙宇,摇曳的残烛,掩着破碎的身影,陷入沉静的异端仿佛失去生命的死物,一动不动,跟四周的尸骸难分彼此。
昔日修行之地,今日屠戮之场,愆僧冥想呢喃:「善根、法相、因果,似梦似幻;罪业、五蕴、万劫,如露如电……」
声声低吟,佛魔之相再度同时浮现,出现不同寻常的法相,头顶骷髅舍利,面若阴阳崩裂,一半清圣庄严,一半邪魅阴沉,意识深渊再现佛魔争锋。
虚空尽头,界明法相浮现,赫赫佛威映照罪佛魔身,界明脚踏迷踪幻步缠战对手下盘,只见他一脚扣住愆僧脚踝,发力一拧便将愆僧膝盖压弯在地,愆僧腿脚一挺,强行绞开界明脚步,同时挥掌拍向界明。
界明结印胸前,锁住愆僧杀招,同时佛气泉涌逼来,誓毁非佛意念。
愆僧那容吞败,魔气反扑,抗衡佛力。
两种过往皆是自己,佛者魔者缘由自己,一念执着起造因果,罪业救赎焉非因果,佛魔排斥难分彼此。
脉出同源的意识,理应不可分割,却在千佛贤劫降临之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拉锯,只见界明挥手祭出梵刹禅邢,愆僧扬袖想起戮血罪刀,再度缠战厮杀,刑与罪展开心境幻斗。
愆僧举刀斩落,界明横刀格挡,双方你来我往,刀锋游走。
「想杀吾吗?」
愆僧手腕扭转,绞出绵柔诡异的刀势,缠住梵刹禅邢,冷声逼问。
界明招走无回刚烈,横削竖斩,击破戮血罪刀封锁,回答道:「非是杀,而是渡!」
话音甫落,界明刀劲再添三分雄沉,铿锵一声劈得愆僧连退数步。
愆僧刀锋斜指地面,哈哈冷笑道:「吾便是你,想动手无疑自灭!」
界明缓缓阖上双眼,默诵佛。
愆僧怒眉一扬,哼道:「与其闭目诵经,不如睁开你残破的双眼,看看这残破的世间!」
界明淡淡地道:「世间何来残破,因争权夺利,因贪欲不满,但终究要回归空无!」
愆僧冷笑道:「既然要归无,吾又为何会出现,莫要忘记吾诞生之果便是你前尘之因!」
界明道:「你之出现是因为吾曾质疑佛法,执着血洗天下以涤清万恶,殊不知自身才是最大之恶果,那是天魔扰心,你曾是吾之过去,亦是吾之未来,但如今你我并存!」
愆僧道:「既然并存,你又何再现,岂非多此一举!」
界明缓缓睁开双眼道:「昔日吾排斥罪愆,如今吾承认罪愆,一步踏错佛便是魔,若愿回首魔亦可成佛。洗清质疑,摆脱我们的魔障,重新回归空明!」
佛音未止,却见界明持刀化三千,璀璨金华披洒而落,倏见千佛诵唱,庄严之气笼罩虚空。
愆僧脸色微变,冷笑道:「千佛明境?凭此幻境便想战胜我,你与苦海同样天真!」
界明道:「吾亦说过,非是战胜,而是渡,既不否认,也不排挤,你我本是同源而生,不存在孰胜孰败!」
心灵斗境再开千佛法相,重拾清明的佛相起手华光赞功德,欲渡眼前佛门罪愆,愆僧屠刀再挥,迎接梵刹禅邢。
双刀交兵,愆僧顿感另一个自己刀劲雄沉,逼得他手臂酸麻,一身魔功难以发挥,被连环快刀劈得节节后退。
但愆僧心中却清晰的浮现出界明下一招的意图,乃是三虚七实的走势,于是便调整招式,以三实七虚的刀路瓦解。
「哼,你之武学吾皆心中有数,想要败吾——天真!」
话音未落,愆僧刀锋直对上空,霎时梵音邪呗,鬼唱魔威,正是最强绝式——万罪梵音。
「善因由我,恶果为我,红尘历劫,再生涅槃!」
界明缓缓阖上双目,梵刹禅邢凭空浮起,宝光璨然,无招无式,不再三教之内,不属佛学界限的招数赫然上手。
超脱三教之招,对上魔佛终式,对应而存的两人即将割断纠缠的宿命,现实世界中,佛魔之相也随着意识幻境的激斗开始瓦解,魔气佛光对立的两种力量开始消散,倏然只见一袭豪光冲霄而起,满地的尸骸化作云烟,消散虚无。
待光华退去,原地既无魔踪,亦无佛相,魔佛双刀亦是不知所踪,而那根枯枝竟自行蜕变,化作一根朴实无华的——禅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