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才会爽
重才会爽
“媳妇儿……是不是很疼?”铁柱试探性地抽送了一下,看到梅子微微蹙起眉头,吓了一大跳,连忙停下来不敢动了,厚实的大掌笼上柔软嫩滑的浑圆,揉了两把,粗糙的指尖捻住嫩乎乎的乳尖,梅子忍不住弓起腰,下面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她咬住嘴唇,急促地呼吸着,大汗淋漓。“嗯……柱子,你轻轻地、轻轻地……”
铁柱点点头,一手揉着她的胸部,一手往下来到两人结合的地方抚着,粗糙的手碰上女人最娇嫩的部位,那滋味儿,着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梅子捂住自己的肚子,明显感觉到上面那道粗长的痕迹,她喘着气,眼里似乎有着水汽,无比楚楚可怜。铁柱不知觉就看傻了,他咽了口口水,下面愈发胀大,梅子被撑得生疼,幸好有爱液润滑,否则疼也疼死了。“媳妇儿……你下面真紧,俺给你绞得生疼生疼的。”
梅子听他说这麽不要脸的话,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轻轻挪动着身子,吐出一口气道:“你可以出来。”
“那怎麽行!”铁柱想都没想就大声否定,看他那表情还生怕梅子真的不给碰了一样,急得连话都没说就开始动起来了,梅子就觉得一阵酥麻,跟铁柱成亲数月,自己身上的敏感点早被摸得一清二楚,她也没想反抗。这傻大个虽然平日里粗心大意,但在夫妻床事上可谓是天赋极佳,很多时候连她都没搞清的东西,他立马就知道该怎麽做,搞得现在只要被他触碰自己就无法反抗,活脱脱成了淫娃荡妇。“媳妇儿,俺给你揉揉。”
他嘴上说,手已经动了,梅子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可偏偏这人却不知收敛为何物似的,她下面的水流的到处都是,连梅子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了,可铁柱还嫌不够,愣是不肯停手。梅子哼哼着,脸蛋潮红,又顾及着家里还有个方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铁柱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他把手呈到面前,眼神痴迷:“媳妇儿……好多水,你流了好多水……”说着便把手放到嘴边,仔仔细细地舔了个乾乾净净。梅子看得浑身通红,跟只煮熟的虾子似的。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觉得这是不对的,可这事儿由铁柱做来,她也不知该说什麽了。礼义廉耻,估计在铁柱眼里就是个屁。
修长白嫩的双腿被大大地扳开,梅子从来都不知道身体向来柔弱的自己也能把腿劈到这个地步。她喘着气,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一圈薄薄的水雾:“柱子……别、别胡说……”
“好甜。”将手上的汁液舔乾净,铁柱还十分地意犹未尽。他俯下身咬住梅子的唇瓣,不懂为什麽媳妇的嘴巴这麽甜,到底是哪里甜,他不知道,也找不到,可越是往里吻去就越是觉得无比香甜,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她摁进自己胸膛,最好彼此能够融为一体。“媳妇儿……媳妇儿……”你真好看,真好看,你怎麽能这麽好看呢?好像他所能想像的所有美丽的词语都能在梅子身上得到体现,铁柱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娶了梅子做媳妇儿,村里那麽多汉子都对她虎视眈眈,最後却给自己钻了空子。铁柱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起来,看着媳妇的眼神更加跟着了火一样。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猥琐了,梅子都不忍直视。她别过小脸,身下的炕烧得火热,和她的身体一样,热得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铁柱揉捏着那两颗丰满的乳,低头亲梅子,梅子的嘴巴被他撬开,舌尖被吮到他嘴里去,私处被一下一下的插着,双腿因为那强烈的快感有些抽搐,十根脚趾头也蜷缩起来。梅子觉得天都要塌了,她眼睛里此刻只看得见铁柱,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小嘴被包在大嘴里,舌头牙齿口腔都被仔仔细细地舔舐过一遍又一遍,铁柱的唇舌那麽滚烫,烫的梅子神情迷糊,仿佛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嫩乳被大力揉搓,铁柱粗糙的指腹不住地掐弄顶端两颗玳瑁,下身则用力冲撞着,梅子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觉得好快乐好快乐,那种极乐从腿间最娇嫩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头发丝儿脚趾头都能感到强烈的快慰。“柱子……啊啊……柱子……”
梅子的叫声轻轻柔柔的,仿佛一片薄薄的羽毛,可听着却叫人很是心痒。铁柱更加狂猛地吮吸她的舌头,香香软软的,跟自己差那麽多,可在一起的时候却又那麽融洽:“媳妇儿,是不是很爽,嗯?俺是不是干得你很爽?”
这种问题……这种问题她怎麽会回答?!梅子涨红了脸,全身都在颤抖,快要哭出来了:“柱子……柱子你轻点,太重了、太重了——”每一下都撞进脆弱娇嫩的宫房,她怎麽受得了?
“重才会爽啊媳妇儿,你别夹那麽紧,俺都没法插了。”铁柱松开梅子的嘴,看到她的唇瓣红肿,小脸潮红,眼神迷离,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自豪感——这是他的媳妇儿,是被他给插成这个样子的,世上再无一人能跟他一样名正言顺地触碰她,再无一人。
如果是在平日,铁柱说这些荤话梅子是定然要生气的,可现在她意乱情迷,完全沉浸在肉欲之中,以前她总听人说男欢女爱,也见过不少人沉沦其中,可她自制超群,清心寡欲,从来都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麽值得人贪恋的地方。嫁给铁柱初时,她对鱼水之欢只有不安和排斥,毫无喜爱痴迷,可现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好像愈发离以前的自己远了,自己好像就是村姑梅子,什麽都不懂,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梅子。思绪翻飞,粉穴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啊……”
“媳妇儿,不准想别的。”铁柱很不高兴,贯穿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娇娇嫩嫩的缝儿虽然被他快速进入抽插,可始终不曾松弛,里面反而愈发地温暖湿滑起来。每一次插入,那滋滋的水声都无比清晰,梅子满脸通红,粉嫩的耳朵跟被蒸熟了一般。
☆、出去闯荡
出去闯荡
这一场欢爱当真是淋漓尽致,原本梅子顾及着家里有外人,不肯让铁柱尽兴,可这家伙居然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另一套,说着不做了不做了,把她翻过去就又插了进来,饶是平日里素来温婉恬淡的梅子,也忍不住哭得可怜兮兮,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跟铁柱一起去看方石的时候,方石见她眼眶红肿,很是关心地问:“铁家嫂子,眼睛怎地恁般红,要不要去请郎中来看一看?”
梅子连忙摇头谢过方石好意,起身离开,不忘嗔视铁柱一眼。那傻子嘿嘿一笑,满脸傻气。梅子拿他向来没办法,赶紧出去了,准备拧条湿布巾敷一下眼睛,也省得待会儿若是有人来家,自己也不致难看。
“方兄弟,你好些了否?”铁柱把盛着白粥的碗递上去,关怀地问。
方石点头道:“当真是劳烦铁兄弟和铁家嫂子了,在下已经好了许多,多谢铁兄弟关心。”
铁柱听了,也放心了:“那就好,方兄弟,不知你伤好後有何打算,决定何去何从?你的东西都被那些山贼抢走了,是要回家去还是就在此谋生呢?”
“实不相瞒,在下哪怕是死了,也得回去。”方石轻笑,心头突地一动,道:“对了,铁兄弟,我见你天生神力,又会些拳脚,不如同我一起出去,闯出一番事业来如何?”
听了方石的话,铁柱有点愣住,半晌後回神,讷讷地道:“这……这能行吗?前些年镇上来了个卖艺的,饿得快死了,俺刚好去镇上卖野味,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些吃的,他也教了俺些武艺,可俺不行啊,俺这本事唬唬人还行,要是真出去闯荡事业,那是万万不行的!”
“怎麽不行!”方石道,“铁兄弟,就算你没这拳脚功夫,仅凭你那一身的神力,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实不相瞒,愚兄这麽多年都在外行走,见过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不乏天生神力的大力士,但跟铁兄弟一比,那可就差得远了。愚兄敢保证,若是铁兄弟愿意出去闯闯,必定比现在的日子强得多!俗话说男儿志在四方,终日待在家里,人生还有个什麽乐趣?”
见铁柱神色开始动摇,他加了把劲儿继续游说:“我看铁家嫂子长得俊俏动人,没见过这麽水灵的,这样一个美人儿,终日荆钗布裙,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铁兄弟,你难道不心疼吗?倘若你闯出了些名堂,嫂子脸上也有光。能给自己女人奢侈生活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方石这牌压得对了,梅子就是铁柱的软肋,自从娶了梅子当媳妇儿之後,铁柱一直很愧疚於自己没本事,让媳妇连件漂亮的锦缎都穿不上,家里房子又破又旧,一到雨天就潮湿的不能住,那墙上的土屑墙皮都不住地往下掉——他就一直让媳妇儿住在这样的地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给她好日子过!
“铁兄弟,你若是考虑好了便来找我,待我伤势好了,便夥你一同上路,你意下如何?”
“可是俺媳妇儿……”铁柱还有点犹豫。
“铁兄弟,恕愚兄直言,铁家嫂子美貌过人,定有许多人垂涎於她,麻烦还在日後呢。你若是没有个权利金钱,要如何护她?”
方石的话彻底戳中了铁柱的心窝。他想起前些日子村里那些泼皮无赖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欺辱上门的事情。媳妇儿却要自己忍气吞声,因为怕被全村孤立。
半晌後,铁柱宛若壮士断腕般道:“好!方兄弟,俺就跟你走这一遭!可是俺媳妇儿该怎麽办?跟咱们一起走吗?”
方正想了想,说:“不行,铁家嫂子生成这般模样,咱们刚出去,断然不能带着她,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把嫂子托付给比较熟识的长辈,待日後来接她或是衣锦还乡都是可以。”
铁柱愈发心动了,他想了又想,心口一阵怦怦跳,美好的未来好像就在等待着他,只要他伸手,就能触摸到。如果自己能出人头地……那他就可以给媳妇好的生活,她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煮饭洗衣喂鸡打扫……她生得那麽俊俏,一双玉手本该被好好保护着,精心护养才是,这些粗活,她不应该做。“……可是……”他还是有点犹疑,离开媳妇那麽久,他舍不得,而且他也不信任让其他人来保护媳妇。“俺不放心把媳妇留在村里,俺得把她带在身边才安心。”
“可是铁兄弟,我看嫂子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想过的应该就是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样粗茶淡饭的,但铁兄弟你若是想给嫂子好的生活,就不能告诉她,因为她绝对不会答应。”
“不行!”铁柱矢口否决,“俺答应过媳妇儿要事事听她的,俺不能偷偷地走。”
方正拿这个榆木脑袋的莽汉没办法,哪有男人像他这样对媳妇言听计从的?“那铁家嫂子若是不答应,你且又如何?!”
铁柱窒了一下,半晌没回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咬咬牙:“反正不管如何,都得等媳妇儿同意了,俺才能走。方兄弟,你且吃饭吧,俺先出去了。”
方正瞧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梅子正坐在门旁缝着衣服,这是铁柱之前的旧衣服,方正身上的衣裳早破的不成样子了,她便把铁柱不穿的旧衣补一补,让他暂且将就着。而且以她的绣功,旧衣补好看起来也不会太过寒酸。她正对准针眼呢,谁料到面前突然罩了一片阴影,抬眼一瞅,竟是她家汉子:“怎麽了,不开心啊?”表情怎麽那麽奇怪。
“媳妇儿……俺有话想跟你说。”铁柱支支吾吾的。
“说啊,我听着呢。”伸手把人拨开,不让他挡住自己的光线。“发生什麽事啦?”
“媳妇儿……”他舔了下唇瓣,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梅子的表情,“俺方才跟方兄弟聊了会儿……俺想跟他出去闯一番事业,你看——”
他这话还没说完,梅子猛地倒抽了口气,左手食指上迅速沁出了一颗血珠。他连忙抓住她的素手,“媳妇儿,没事儿吧?!”
梅子却拨开了他的手:“……你方才说什麽,可否再重复一遍?”
☆、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
梅子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让铁柱心里又开始打鼓。他咽了口唾沫,手握成了拳,好半晌也没敢说话。直到梅子抬头看他,又重复了一遍,他才遮遮掩掩地道:“俺想、俺想跟方兄弟外出闯番事业……媳妇儿……”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梅子的眼底已经没了笑意。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始终都是笑的,几乎没有另外的情绪,这还是铁柱第一次看到梅子不对自己笑了,他心里发慌,想说话哄她却发现自己舌头居然开始打结了,嘴巴张了半天,竟然什麽都没说出来。
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再把被铁柱握在手心吸吮的手抽回,梅子坐在那儿,轻声问:“如果我说不可以, 你还去吗?”
铁柱迟疑了一下,但就是这一下,梅子已经什麽都知道了。她收拾起针线筐,没说话,转身就进屋。铁柱连忙一把拉住她,乞求的看着她:“媳妇……”
“既然我不想你去,你又不听我的,我还能说什麽?”梅子把他的手拨开,脸上没什麽表情,眼神淡淡的,好像铁柱不管做什麽都跟她没关系一样。“我还有事情要做,先回屋了。方才有人到铺子里来订刀具,你去看看吧。”
铁柱傻愣愣地看着媳妇掀开门帘回西屋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不懂自己这是什麽感觉,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媳妇这样不高兴。可是让他不去,他又不甘心。他真的不想再像现在这样过日子了,媳妇每天要做那麽多活儿,还有人暗中欺负她,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本事啊,如果自己能出人头地,那媳妇儿不就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他边想边朝铁铺走去,心里已然有了计较。自己不告而别,媳妇肯定会生气,但等到自己衣锦还乡,她就会高兴的,以後她就能做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自己这一次出去闯荡,定得闯出个模样才行,否则多难看!等自己有了本事,一定把外面那些好东西都给媳妇买一份!
梅子回到西屋,透过窗户看到铁柱进了铺子,她放下针线筐,眼神冷冽起来,朝东屋走去。
方正正闭目养神,听见门被敲响,说了声请进。他心知来人不会是铁柱,那莽汉可不懂敲门是什麽。果然,进来的不是铁柱,而是梅子。他心里暗忖:不好,想来是铁柱跟她说了,她不同意,现如今找他来算账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铁家小两口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思及此,方正便堆起满脸笑意道:“铁家嫂子,找在下何事啊?”
梅子却不吃这一套,她早见过无数人脸上戴的面具,是真是假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想同你赘言,我只问你,为何要煽动铁柱离家?”
“铁家嫂子,你这话可说得不地道。”方正摇头,“怎生说是在下煽动的?”
“你无须跟我打马虎眼儿,铁柱傻,我可不笨,你只需告诉我,你有何企图?”梅子没有比现在更後悔救了这个男人的时候了。
方正挑眉,他早在见到梅子之时便觉得她周身贵气,不似乡野村妇,如今一看来,似乎当真不简单。“铁家嫂子在我回答之前,能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你没有立场问我。”梅子不怒自威,“实话跟你说了,我是不会答应铁柱跟你走的,也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待到伤好,快些离开我家,日後永不再见。”将手里捧着的衣物放下,“这是我用铁柱的旧衣改的,希望你不会嫌弃。”说完转身便走。
“为什麽你不希望自己丈夫能够出人头地,能够有出息?”方正是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世间哪有女子不希望自己丈夫好的?她当真是奇怪之极。“你就不希望能够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住琼宇华厦?”
梅子站住,轻笑,却并未回头:“比这再大的荣华我也享过,可我从不留恋。”
看着梅子离开,方正的眉头越拧越紧。他隐隐觉得梅子似乎不是什麽简单的人物,可又不知她是哪里不简单。一个普通的村妇,怎麽可能不对荣华富贵动心?就算她朴实无华深爱自己的丈夫,也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吧?铁家媳妇到底是何人物?又如何会沦落至此,还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农村汉子?不是他瞧不起铁柱,事实上铁柱天生神力,假以时日好好教导,必能闯出一番大事业来,可就目前而言,他当真是一点也配不上梅子的,那麽,究竟是为什麽,像梅子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哪怕内心不喜,也不会贸然说出来,那种好似看透一切的雍容大气,绝非一朝一夕便能形成。这样一个女子,如何会嫁给铁柱?这说出去也太奇怪了,可任凭他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这是为何。
出了东屋後,梅子心乱如麻。她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了,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她躲了这麽多年,莫不成,还是躲不过?她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农家日子,为何老天却不肯让她平静?
此时,梅子还以为铁柱没有得到她的点头不会走,接下来的几日他也很是正常,依然抢着活儿干,她也渐渐地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麽。
只是,没想到,五天後,方正的伤势好了大半,就在那天早上,梅子只是出去溪边洗衣服,回来就发现自家汉子跟着方正都消失了!方正的床上躺着一片破旧的布,上面用锅底灰写着不日即回,无需挂念的字样。
她要如何不挂念,要如何不挂念?!
抓紧手上的布,梅子闭紧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她踉跄地走回西屋,发现匣子里的银子一点也没少。他走便走了,却一点银子都不带,要吃什麽喝什麽?
……他怎麽能把她一个人丢下,怎麽能。
梅子以为自己不会心痛,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可却从没有一次像这样痛苦和失望。她握紧了被角,眼泪一滴滴打在被面上,沁出一朵朵暗色的花。
☆、千里寻夫
千里寻夫
铁柱不告而别的第一个月,梅子的日子照常过,她依然每天打扫家里,喂鸡喂驴,但除了这些,她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了。铁柱临走之前关照了村里耍得比较好的几户人家帮忙,还给了点银子,所以梅子不用干农活不用砍柴,除了做饭自己吃,打扫洗衣服之外,她什麽都不用做。就连铁大娘偶尔几次上门来找茬儿,骂她是被钱糊了眼睛,把自己男人赶出门去闯荡,都有人来帮忙将人带走。铁柱把自己离开後的生活安排的很好,梅子甚至都要感谢他了。
铁柱离开的第二个月,梅子依然平静,她买了许多绣布绣线,疯狂地、没日没夜地做女红,然後把赚得的银子都放了起来,跟铁柱之前给她的银子一起,塞到了一个小包裹中。
她没有办法再在家里待下去了,好像只过了两个月,可她觉得像是过了二十年。
把包裹收拾了一下,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又把家里托付给铁三哥铁三嫂,梅子终於踏上了寻夫旅途。这是她来到铁家沟这麽多年来第一次外出,回到那个她一点都不陌生,却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知道过的繁华世间。
刚出铁家沟,梅子并不知道自己该朝哪里走,她沿途虽一直都在打听消息,可人们怎麽可能会记得两个月前的事情呢?若非铁柱生得比常人高大威猛,长得又凶悍许多,恐怕她什麽都打听不到。哪怕是这样,梅子也只知道他们是往东南方向走了——那是皇都的方向。当然,谁都不敢说方正是不是带着铁柱去了皇都,可梅子除了这些地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天下之大,想找到一个人,那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除非她有通天的本领,否则凭一己之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梅子生得美貌动人,行走在外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是这麽一副相貌,不知会引来多大麻烦。大概走了十天的路程,梅子租了一个老汉的牛车,老汉要到杭州去看自己刚刚生产完的女儿,她刚好跟着一起,老汉死活不肯收钱,只说是顺路捎她一程,梅子盛情难却,也只好从了。
她坐在车里,换上男装,把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髻,然後仔细回想方正的音容笑貌,试图寻找蛛丝马迹。虽然这些她已经不止想了几百遍,但每当安静下来的时候,她依然会想。只有这样,她才敢坚定自己的判断,她记得……他说自己是进山打猎的,谁曾想却遇到了山贼,随身携带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还差点被杀人灭口,是拼了命逃进山里才捡回条命的。
方正肯定是在撒谎。铁家沟地处偏僻,沿路又多是荒山,不可能有山贼。如果真的是被山贼追杀,那方正也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普通猎户,他必定还有其他的身份才惹来山贼。那麽,他的其他身份是什麽呢?能一直追到铁家沟附近的山上,必定不会是普通客商,也不会是什麽达官显贵,山贼行事虽然粗莽,赶尽杀绝,但对权贵却是不大惹的,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毁了自己的大本营,杀鸡取卵的蠢事,他们可不会做。这群亡命之徒不是笨蛋。
所以,如果方正不是客商也不是权贵,那他是谁?和山贼有仇?还是……他就是山贼的一员,看他十分霸气,想来应是领头人物,因为山寨里起了内讧,所以他逃了出来,而存心害他想夺他位子的人害怕他回去报复,所以一直追杀至铁家沟?
这麽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但是,方正说带柱子出来闯荡一番事业,闯荡什麽事业?!莫不成是要借柱子的本事去夺回属於他自己的地位?!这也就难怪了……他会对柱子说那些话,会费劲唇舌地要带柱子走,还教柱子不告而别……其实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说什麽闯荡一番大事业……原来是带着柱子当山贼去了!柱子性情耿直,搁乱世正是当山贼的好手,方正那厮巧舌如簧,哄骗柱子,那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梅子越想越心惊,她抿了抿唇瓣,手握成拳。她不用再去杭州了,也不用朝皇都走了。方正既然逃到了铁家沟,那贼窝必定离铁家沟不远。有人提到他们朝东南方向去了,那可能正是贼窝所在。梅子心里有了计较,便在前头的一个小镇上跟老汉道了别,不顾老汉的意愿硬是塞给他一百文钱,而後便分道扬镳了。
她选了一家镇上最贵的客栈打尖,用晚膳的时候也坐在饭堂的角落里。再往前的话就离杭州不远了,方正贼窝必然不会在杭州附近,他应该会选易守难攻的地方作为本寨,一路上她观察了很久,只有这个小镇前面的山岭最符合。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正是做贼窝的好地方。
不管是不是这里,梅子都不管了。铁柱离开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没有他滚烫的胸膛,她根本睡不好觉。
桌上饭菜热气腾腾,可梅子根本没有胃口。她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後轻轻叹息。正在这时,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她没有回头——那跟她无关。可随後那个粗犷的大嗓门儿,却让梅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哥,你说咱们明天要不要再干他一票?上次真是他娘的爽!”
粗犷的声音带着豪迈,这样回话:“当然要干,俺早就找好目标了,等他们一来咱就下手!”
随後便是一阵商量谋略声,梅子闭上眼,握紧了筷子,当做什麽都没有听到。袖子下面的纤手已经颤抖的无法停息。
“那这一票咱单干,干完了跟大哥邀功领赏去!”之前的那个声音如是说。
“好!”
梅子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腾地站起身,略微踉跄的朝楼上客房奔去。结果没想到被板凳腿绊到,整个人朝前扑去,幸好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纤腰,把人给拖了回来。“兄弟,你没事儿吧?”
是之前那个说话的汉子。梅子摇摇头,没有说话,挣开,转身上楼去了,连道谢都没有说。那汉子颇为奇怪,坐回板凳上看了自己的手好半天,引来其他几个汉子的嘲笑,他不甘地辩解:“是刚刚那文弱书生,身上香的跟什麽似的,那腰软的……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儿!”
☆、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直到回到房间,梅子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哪怕没有回头去看,她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个声音,不是铁柱,又是谁!
他当真去做了山贼,他说的出去闯荡一番大事业,就是去做山贼!梅子把脸藏进了被子里,晶莹剔透的泪珠沁入被中消失不见,她站起身,把包裹收拾好,坐到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梅子便起来了,依然是一身书生装,黑发束起,她本身就长得修长高挑,扮起男装居然一点都不违和。那俊俏的模样看得镇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脸红心跳,不住地给她抛媚眼儿。梅子知道铁柱他们去了哪里,一路上她到处走动打探,唯有这小镇三里开外的一座山符合易守难攻的要求。不少富人到杭州要经过这里,都被抢了个一乾二净,所以,肯定是那里了。
梅子出了小镇,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一点也不急。三里路,她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到,到那里的时候,正看到山贼们把马车里的小姐老爷夫人给赶了出来,一个个挥舞着大刀凶神恶煞地嚷嚷吵闹着,下人们都被捆绑了起来,为首的几个匪贼正在行李中翻找着什麽。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很快就有眼尖地看到了她,梅子丝毫没有反抗,让他们把自己一同捆上,然後扔上马车赶到山上。
“公子……你为何要出来?倘若你当时就藏在那里的话,这些山贼是不会看见你的。”同样被捆起来的小姐轻声问。
梅子没有回话,她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她能怎麽说呢,说自己是来找丈夫的吗?说自己的丈夫可能就是这山里的匪首吗?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麽,这让始终独善其身的她觉得愧疚。
得不到梅子的回应,小姐也就安分了,但是那双水汪汪的美眸始终凝视在梅子身上没有移开,很明显是已经芳心暗许了,如果此刻不是这样尴尬的情景,说不定她已经开始主动搭话了。
从山脚下到山寨,大概用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到了後来,因为山路过於复杂难走,他们都从马车里被赶了出来,一个跟着一个背负着双手跟着。
山寨倒是出乎梅子意料之外的整齐有序。他们陆续都被带到了一个大厅里,大厅正前方的虎皮大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问道:“那老头儿,你可是镇江巡抚林彻?”
老爷已经被吓得脸色发青,他浑身都在抖,连说话都是颤巍巍的,“是……是、是。老朽正是林、林彻——”
倒是那小姐颇有胆色,竟敢对着匪首呛声:“尔等既然知道我爹是谁,又如何敢做下这等袭击朝廷命官之事,难道就不怕朝廷怪罪?!”
那匪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拍的那座椅镇山响:“就是知道你那老子是谁,我这帮兄弟才要劫!我说林大小姐,你那糊涂爹都干了些什麽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些年他判过的糊涂案子,害死的无辜百姓还有收取的黑心贿赂还少了?果真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当家柴米贵,你问问你那糊涂老爹,都做了些什麽?”
梅子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而坐在大椅子上的方正,竟然也没有认出她来,而是把注意力始终放在林家人身上。林家小姐被他说得脸色一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回头看向自己的爹,发现他老人家眼神闪烁不敢与自己直视,想来那山贼说的是真的,自己自以为爹爹身为朝廷命官,必定会爱民如子受民爱戴,现在,却在一个山贼的口中得知了如此不敢入目的真相!“爹……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爹!”见父亲没有给自己回答,她愈发激动了。“爹!”
林彻把脸别了过去,不敢回答,更不敢面对女儿充斥着失望的眼光。方正可懒得去管他们一家子在搞什麽,而是把眼神落在了梅子身上,手指向梅子:“这书生是哪里来的?”
“大哥,这书生是在咱们抢林家老头子时候路过的,虽然看起来没啥用,但是俺们也不敢就那样把他给放了,万一他去告密了呢?所以俺们一商量,就把他给带过来了。”
“带个书生来有个屁用!”
一听後面的这个声音,梅子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对来到自己面前的方正视而不见,他说得话更是充耳不闻。方正在问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没有得到回答後也有些微微地薄怒,正准备强行抬起她的脸时,梅子慢慢抬了起来。方正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张脸像极了梅子,却不敢认。
见他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似的,梅子淡淡地勾起嘴角,转身看向那个刚踏进大厅的高大汉子,轻声问:“柱子,你说出来闯番事业,就是这样闯的?男子汉大丈夫,有志难酬,不去考取功名,不去参军,却来做了什麽山贼,你当真是好本事!”
她真的是生气了,最後一句话几乎算是用喊的了。铁柱登时就傻了:“媳妇儿……媳妇儿?!”
梅子没有理他,只问:“跟我回家,回不回?”
铁柱欣喜地扑了过来,也不管在场那麽多人,一把就将梅子搂进怀里,嘴里直念叨着:“媳妇儿……媳妇儿你咋来了?你是咋知道俺在这儿的?!你、你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或是啥的?”
“我在问你话,你先回答我才可以。”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是眼睛无比地清冷。
“媳妇儿……咱待会儿再说好不好?你先去俺房里休息下行不行?”
梅子一听,便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回家了,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推开了拥抱自己的铁柱,他还以为媳妇儿是愿意先去休息了,刚松开她想再牵起她的手,却被梅子一把打开。
“媳……媳妇儿?”铁柱有些无措,手伸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哪里。“你去哪里?”“铁柱,我把话说在这儿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来,一个是跟我回家,你选哪一个?”
“媳妇儿……”虽然听不出媳妇儿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铁柱仍然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还有她语气中的决绝。“媳妇儿……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好不好?你先去休息休息……”
梅子不再同他废话了,直接转身就走!
铁柱赶紧冲上去捉住她,充满乞求地望着她:“媳妇儿……媳妇儿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
梅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冷得铁柱犹如瞬间坠入冰窖。他抓着梅子的手不肯放,哀求着:“媳妇儿……”
她完全没有心思和勇气再去跟铁柱纠缠了,她已经身心俱疲,没有任何希望,也不能容忍了。梅子一点点掰开铁柱的手指,转身就走,而大厅里的人都被她身上沉重的哀伤和心痛感染,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要拦住她。
铁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都来不及想这几个月自己都做了什麽,也来不及回味这些日子累积的成就感和还未得到淋漓尽致抒发的淩云壮志,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媳妇儿!俺跟你回家、俺跟你回家,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见铁柱似乎还想说什麽,她的声音越来越冷:“你来的时候就什麽都没带,回去自然也要这样,什麽都不带的回家。”
听了媳妇的话,铁柱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当下什麽都不敢再说了,跟在梅子身後就朝大厅门口走。方正喊道:“兄弟!”他顿了一顿,见媳妇回头看向自己,那眼神清冷的他从未见过。她从来都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管自己做了什麽犯了什麽傻,媳妇从来都是温柔以对的,她总是对他笑,好像天塌了她都会陪着他一起。
他出来闯荡是为了什麽?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媳妇儿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能穿金戴银吃山珍海味不被人欺负让所有人都羡慕她?!如果她都不要自己了,那麽他的努力还有付出,都有什麽意义?!“大哥。抱歉,俺得回家了。”
方正被他这麽一句话噎在这儿,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铁柱主动追上去牵住梅子的手,幸好,她没有甩开。“媳妇儿……咱这就一起回家去,不过你是咋找到俺的啊?还有,家里的驴子跟鸡你都托付给谁啦?……”
他劈里啪啦问了一堆,但梅子一句也没有回答。她虽然给他牵着手,却并没有看他,几乎算是面无表情的,粉色的唇瓣轻轻地抿着,好像没有听到铁柱的问话一般。铁柱没有得到媳妇的回应,心里咯噔一下,可他没有放弃,而是不屈不挠地又问:“媳妇儿……你饿不饿?是不是一到这儿就来找俺了?要不要俺带你去镇上吃些东西再回家?”
梅子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寨子里的人看到向来威风凛凛山一样粗壮的二当家牵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都纷纷瞠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何强悍粗犷的谁都管不住惹不起的二当家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好像遇到了克星,鱼儿见了猫一般。铁柱也懒得去理会别人,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投入在梅子身上,媳妇不理自己的事情让他彻底慌了:“媳妇儿……媳妇儿你跟俺说说话好不好?俺这几个月攒了好些银子,俺去拿给你,等返家了咱们就把房子给翻新了好不好?”
……梅子停住了脚步,铁柱以为她同意了,忍不住想笑,双手一伸就想带她去自己的房间献宝。梅子没有反抗,被他牵着去了。铁柱的房间很大,虽然不是十分豪华,但是乾净整洁,应该是有专人清理过。他跑到床头,一手抬起床腿,一手掀开了地上的几块砖,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梅子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窗外吹进来一阵山风,把她额前的几缕秀发吹得飘扬起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朵随时会飘然逝去的白云。
捧着手里的小布包,铁柱喜不自胜地把它送到,梅子面前献宝,虽然是小小的一个布包,但是打开来,里面却是厚厚的一层银票,每张居然都是千两的面额。
他哪里来的这麽多钱?梅子怔怔地看着铁柱手里的钱,轻声问:“哪儿来的?”
铁柱先是愣了一下:“媳妇儿……”
“我在问你呢。”梅子依然很平静,平静地表情,平静地语气,平静地问。她轻轻把铁柱手里厚厚的一遝银票拿到手里,眼睛淡淡地瞟着他:“哪里来的钱,都是打劫得来的?”
“媳妇儿……你相信俺,俺没有抢过好人,都是抢的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还有富人,大多数银两钱财都分给穷人了,这些都是方大哥给俺的,说是留给俺,让俺以後回家翻新房子还有给你买些好东西跟首饰衣裳胭脂水粉之类的……”他有点忐忑地说着,眼睛不住地瞟向梅子,好像很害怕她生气一样。梅子却并未生气,依然看着他,“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是对的吗?”
铁柱不懂梅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傻乎乎地眨着眼睛,怎麽也摸不出梅子的心思:“媳妇儿……”
梅子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凄凉:“柱子……别闹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我不想你留在这里做山贼,你把这些银子还给方正,跟我回家,我们就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这次铁柱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好,媳妇儿你别生气,咱们现在就回家、现在就回家,俺也想家里的驴子还有鸡仔们了,还有……俺也想你。”
梅子点了下头,无言地站起身。
铁柱急得连跟方正道别都没有,夫妻俩几乎是立刻就起程赶回家了。梅子心情不郁,一路上始终没怎麽说话,不管铁柱如何哀求套近乎,她都不为所动。这一次铁柱是真的把她伤害了,梅子不敢回想铁柱欺骗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对他,她觉得自己心底似乎有什麽东西变了,但却不知道是什麽。铁柱对於媳妇的无视很焦急,可不管他做什麽说什麽,梅子都不理会他。
回到家後,梅子先是跟铁三哥铁三嫂报了个平安,铁家夫妻看到归家的柱子十分高兴,拉着他就东问西问起来,梅子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回家了,剁野菜拌麦麸喂鸡喂驴然後煮饭。米刚淘好,铁柱就归家了,他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灶前拉起风箱烧起火,不忘仰头跟梅子套近乎说话。
☆、一切过去
一切过去
那一声声的媳妇儿,梅子都充耳不闻,她不是不想理会铁柱,也不是不高兴,她只是——暂时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拿怎样的一副面貌去面对铁柱。
她真的,好失望好失望好失望。
起身搅动锅里的稀饭,梅子出神地望着热气腾腾的水雾,锅屋不是很大,烧了没多会儿的火就已经弄得一片白茫茫了。这样正好,也就能够很好地掩饰自己的伤心和眼泪。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从离家的那天起,她就把那个娇弱无力一直被养在深闺里的梅子杀了。她不再是千金大小姐,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一个什麽都不懂,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好好过普通日子的村姑。可是为什麽她就是不能如愿呢?为什麽上苍总是这麽喜爱同她开玩笑,总是让她失去?就连现在,这来之不易地,没有多久的安稳,也被打破了。
得不到媳妇的回应,铁柱真心慌了,可是手里尽是柴火,他也不能去拉梅子的裙摆,那麽一个大个子坐在小马紮上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就是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和求饶。“媳妇儿……”
他这一声叫得可怜兮兮,梅子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进了锅里,她匆忙放下饭勺,拎起裙摆跑到锅屋门口,叮嘱道:“饭开了後你搅一下吧,我有点不舒服,先歇息了,晚饭你自己看着弄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铁柱痴傻地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就停了,直到烧得正旺的柴火掉到了脚背上,他才如梦初醒,被烫得跳脚哇哇大叫。脚上很疼,可心里却无比地空虚和恐惧。
媳妇是真的不理他了,怎麽办,怎麽办?!
铁柱匆匆弄好了饭,又草草炒了点菜,切了梅子之前腌的大白菜端上了桌,然後去西屋,梅子已经躺在炕上了,她面朝里,和衣而卧,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铁柱心里愈发的打鼓,他慢慢地靠近梅子,伸出手碰触她的肩膀,轻声道:“媳妇……俺做好饭了,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从山寨回来的路上,大概十天的路程,梅子几乎没怎麽吃东西,也不跟他说话,好像一直强自忍耐着什麽,现在到家了,她依然不理他,铁柱真的害怕了,他怕梅子说要离开自己,怕梅子怪自己不告而别,他宁肯梅子对自己发火打骂,也不愿意她这样子无视自己。
梅子依然躺在炕上没有动,但是她却说话了:“……我没什麽胃口,你吃去吧。”
如果她不吃,那他还吃什麽?铁柱心里又急又悔,张嘴就认错:“媳妇儿……媳妇儿俺知道错了,俺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俺再也不会这样不告而别了,你别生气行不行?起来吃点饭好不好,你已经好几天什麽都没吃了。”
是吗?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了吗?梅子闭着眼睛想着。以前自己是多麽金贵的人物,一日三餐,哪一顿不是山珍海味秘食珍馐,稍稍一顿不吃身体便受不了,可这次为什麽这麽多天没有吃也没事?莫不成真的是哀莫大於心死?“铁柱,你知道吗?”
一听媳妇连名带姓叫自己铁柱,人高马大的汉子立刻慌了,他乞求地看向梅子,梅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扶着床沿,她依然那麽美丽动人,只是面色苍白,眼眸无神。“有时候银子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权势地位也是如此。你现在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懂得。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痛苦了。清贫不是,拮据不是,真正的痛苦……是现在的你还没有体会到的。你以为富贵荣华人就能快乐,其实越是那样,人才越是不快乐。”人世间那麽多可悲可叹的事情,哪一样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铁柱听不懂梅子的语气,他只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地沉重悲痛,却不知是为了什麽。在他简单的大脑里,只知道银子是个好东西,有了银子,自己就能给媳妇好一点的生活,家里的破房子就可以翻新,就没人敢再对媳妇觊觎,有了银子,这些曾经困难不已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怎麽会不快乐呢?
此刻他还不晓得,有朝一日自己会多麽後悔。当他懂得富贵是坟塚的时候,梅子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看着铁柱懵懂的眼睛,梅子轻笑着摇头:“我当真是要老糊涂了,忘了你怎麽会明白呢?”她的手慢慢抚上铁柱坚毅的脸庞,柔嫩的指腹摩挲着那道骇人的疤,“柱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他也答应。
梅子垂下眼睛,睫毛上似乎挂了泪花,可铁柱没有看清楚,她也没有给他看清楚的机会。“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答应我,别来找我。”
“媳妇——”
“答应我。”梅子对此很是坚持,她松开了抚摸的手,铁柱在一霎那间察觉到了巨大的失落,好像心底有一块地方被梅子给挖空了。“如果我消失了,别来找我,就把我忘了吧。”
他怎麽能?他根本做不到!铁柱慌忙地抱住梅子,好像这样她就不会飘渺地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媳妇儿、媳妇儿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吓俺,俺真的知道错了,以後再也不会犯了,俺以後会听你的话,干什麽都听你的,也打死不去做那劳什子的山贼了!”
梅子只是微笑,并未答话。她摸着铁柱的脑袋,闭上了眼。
那天晚上,夫妻二人谁都没有吃饭,桌上的饭菜最终,还是冷了。
从那天过後,梅子跟铁柱便恢复了以往的日子,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铁柱一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但慢慢地就不了,因为梅子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他亲她摸她的时候她也会害羞,好像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犯下的大错都已经被原谅了,他很高兴,所以渐渐地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直到立夏的那天,方正的到来。
12-05
☆、翻新房子
翻新房子
当时梅子正忙着在院子里种黄瓜,她今年是准备做腌黄瓜的,免得到了冬天又什麽蔬菜都没了,一家人只能啃大白菜。除了黄瓜,她还种了其他诸如此类的可以用来做腌菜的蔬菜,家里院子不小,所以地里就没种黄瓜和豆角,全放院子里去了。哦, 在豆角和黄瓜的田埂上她还种了几棵香瓜,种子是跟村里串巷的小贩买的,很便宜也很饱满,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她撒种子,铁柱负责盖土和浇水,夫妻两人合作的很好,谁都没有注意敞开的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还是梅子弯腰弯累了抬头擦汗才瞧见。她的脸色在见到那人时刷的一下就变了,粉色的唇瓣抿紧,淡淡地盯着他,什麽话都没说。铁柱正把最後一个坑盖完,突然发现媳妇儿不动了,於是也跟着抬头瞅去,哪想到竟会见到方正:“……方大哥?”
“二弟,二弟妹。”方正颔首,他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锦缎长衫,如若梅子不知道他是个山贼,定会觉得他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愚兄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了。”
梅子没心思理会他,只是点了下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方正也很识趣,知道梅子不待见自己,也不去招她心烦,只是上前来抱了抱拳道:“二弟,愚兄此番前来,是为了感谢你之前仗义相助我夺回山寨一事。”如果不是铁柱夫妻俩,他定然活不到现在,如果不是铁柱跟他回山寨,他也绝不可能这麽轻易地就把那些背叛的渣滓揪出来并重新夺回大权,这是他欠铁柱的。
铁柱摇摇头道:“大哥客气了,这算不得什麽。”
方正轻笑,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布包。梅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背了个行囊,鼓鼓囊囊的,看起来东西不少。“这个,是愚兄的一点心意。”
他摊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厚厚的一遝银票,面额竟全是千两。要知道此时的猪肉也不过十几文钱一斤,这麽多银子,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可梅子一见这银子,眼神猛地冷了下来。方正见她神色不郁,连忙解释道:“弟妹无需挂怀,这并非是二弟留在山寨里的银子,而是这麽多年来愚兄攒的一些,虽然里面也有打劫来的黑心钱,但大多数的都是愚兄我在民间淘来的一些珍奇玩意儿倒手卖到古玩店或是当铺得来的,这钱绝对乾净,你们无需烦恼。”说着,便将布包塞进铁柱的大掌里,“我已经解散了山寨,准备带愿意的弟兄从军去,多谢弟妹那日的话,当真如同醍醐灌顶,让愚兄受益匪浅。以前愚兄总觉得以弟妹的模样才情,配我这傻兄弟可惜了,可此时我方明白,铁柱才是最适合弟妹的男子。柱子,好兄弟。”他一掌击过去,发出响亮的一声。“你是个汉子,愚兄这一去,不知今生还是否有缘再见。”
铁柱激动地望着方正,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说话,却什麽都说不出来,只是把手里的布包不住地朝方正怀里塞。方正佯装动怒:“这银两是我给你们小俩口的礼物,剩下那些弟兄,哪个没些银两,我自己也留了不少,只是咱们兄弟一场,我着实是放心不下,解散山寨用了我不少的时间,直至今日才能来看望你,真是过意不去。”
“方大哥……”
“不说啦,弟兄们还在镇上等着我汇合一起投军去呢。”方正仰天大笑,乾脆俐落地转身出了大门,翻身上马,毫不拖泥带水地道:“柱子,咱们兄弟终有一日还能再见的!”说完快马加鞭,扬长而去,连告别都没给铁柱机会。
梅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正绝尘而去的背影,参军……现在才是立夏,根本不应是朝廷徵兵的时间,难道……又有什麽动荡不成?
铁柱目送了方正远去,才小心翼翼地回身看向梅子,托着掌心的布包就朝她献宝:“媳妇儿……银子。”
把他的手推开,梅子走回去继续种她的黄瓜:“你知道我把银子放在哪里的,我手脏,你先把它们放起来吧。”
她这麽一说,铁柱立刻喜不自胜,这说明媳妇儿真的真的不生他的气了啊,她接受了方大哥给的银子,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匆匆奔回屋内把银票搁好,铁柱又急忙忙奔出来,继续跟在梅子屁股後头帮忙盖土浇水。他舔了舔嘴唇,看了梅子好久也没敢说话,直到一切弄好了,梅子走到井边洗手,他就也跟过去,嘿嘿笑着,不无试探地问:“媳妇儿……你说,咱有了钱,是不是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遍啊?”
把手擦干,梅子歪着头想了一下:“也好,那待会儿吃过晌饭後你去镇上把银子兑了,再找三哥让他帮忙寻几个熟识的匠人,买材料,早点动工吧。”
没想到媳妇儿居然这麽好说话,铁柱更乐了,嘴巴一咧,差点儿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好、好!”
看着他那傻样,梅子很是无奈,不过她也早习惯了,哪天铁柱要是不傻她才奇怪呢。钻进锅屋煮饭,那傻子自然也乐呵呵地跟进来帮忙烧火拉风箱。
铁柱是个急性子的,决定要干什麽就立刻得去干,这不,刚吃了晌饭,他攥了张银票就兴冲冲地朝铁三哥家去了。这半年下来他们家跟铁三家的关系十分交好,铁三哥铁三嫂也都是朴实无华的,人好,也能信任,梅子还挺喜欢跟他们来往。
一听铁柱说要翻新房子,铁三哥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下来,他算是村里木匠手艺最好的,刨木头这类事情交给他最顺手,那种木头又好又便宜他比谁都清楚。
两个汉子这麽一商量就定了下来,马上就去镇上瞅瞅,铁柱还叮嘱铁三嫂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帮忙注意下梅子,别让人欺负他——以前他进山梅子被人欺负的那次,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铁三嫂当然答应了,笑眯眯地赶着俩汉子去镇上了,自己收拾收拾东西,也去了铁柱家寻梅子。梅子正抹锅台呢,一看铁三嫂来了,顿时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奇葩再临(上)
奇葩再临(上)
“三嫂?你怎麽来啦。”
“这不是柱子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让俺过来陪你嘛。”铁三嫂笑着走进来,还拍了拍梅子的肩膀,眼里满是调笑之色,“见过疼媳妇儿的,没见过你家柱子这麽个疼法儿的。”她天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看井边的木盆里放着拧干的被单被罩没晾,立马走过去帮忙理开架到晾衣绳上。
梅子也不拦着,她知道铁三嫂的性格,你若是不让她帮忙她才会恼。
因为准备翻房子,所以两个女人尽量都把东西装入木箱或者是包袱里,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铁柱跟铁三哥也回来了,铁柱很高兴,脸上带着笑,手里还拎着些酒肉水果。梅子走过去接下来,不过他不给她接,因为很重。梅子不跟他强,问:“怎麽回来的这麽快?”
“嘿嘿,媳妇儿,咱家明儿个就盖新房子了。”铁柱很高兴,咧着大嘴呵呵直笑。“俺跟三哥到镇上问了,木匠瓦工啥的都找好了,他们明儿就到咱家来!”说着又是嘿嘿一笑,指了指门口的驴车,“俺买了好些肉啊啥的,等请三嫂做给工人们吃。”约定的价钱是十文一天,包三餐,算是很不错的了,不少地主家才是七文钱一天,还不包三餐呢。
梅子点点头,对铁三哥道:“三哥,真是麻烦你了。”
铁三哥连忙摆摆手:“没啥没啥,这要真说起来,平时还是俺家麻烦你们呢。”
梅子也不再客套,嘱咐铁柱让他去把驴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让铁三哥三嫂留在家里吃顿便饭,两家人愈发亲近,也都不再多客气了,当下就答应了下来,铁三嫂擦了擦手,立马转去锅屋给梅子打下手。要说种地摘菜,她比梅子在行,可若是说这女红煮菜,那她可比不得梅子。梅子那一手好厨艺可是让村里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艳羡不已的。梅子也不是个藏私的,可就算她把做法调料都说出来,也没人能做得出她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露点白,梅子就起了。在工人们到他们家之前,她得提前把饭做好。不过来的人多,她一个人做不了,所有铁柱也跟着爬了起来,俩人刚淘好米,家门就给叩响了。梅子擦了擦手连忙去开门,原来是铁三嫂,她心里很是不好意思,觉得太麻烦人家了。不过铁三嫂为人热情,又是个闲不住的,一进门就挽起袖子帮忙,铁柱被她赶到锅屋烧火去,三个人干活就是比两个人快,一大锅稠稠的粥很快就煮好了,大清早的,不适合吃的太过油腻,所以梅子只炒了个青菜,又拿了自己腌的几种咸菜辣椒出来。太阳开始发出温暖的光芒时,铁三哥带着那些工人们来了。
桌子都搭在院子里,是用几块木板做的,很是简陋,不过幸好众人都不嫌弃,稀里呼噜吃完了饭就开始动工了。家里的东西都搬去了铁三哥家的阁道,他们家的阁道很大,也空着,刚好放东西。铁柱力气大的很,也跟着一起干,扛木头搬石头什麽的,他一个就抵得上几十个。梅子没事情做,只能在一旁看着。
村里人知道铁柱家要盖新房子都很好奇,纷纷前来围观,几家跟梅子铁柱交好的都来帮忙,要知道,能盖得起房子的人,那在村里可算得上是富农了呢!村里大多都是泥坯房,只有村长家还有几个比较富裕的人家是瓦房,不知道铁柱家的房子会盖成什麽模样?
梅子倚着大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铁三嫂从锅屋里抬了个大盆出来,里面是些新鲜的韭菜,是她刚从地里割来的,两个女人家便坐在大树下开始摘起菜,好中午炒菜用。
晌饭是大米饭,菜是韭菜炒蛋还有回锅肉和几道小菜,都是梅子亲自做的,味道好的很,被这群汉子吃了个精光,梅子还把自己之前酿的粗粮酒拿了出来,酒不是很浓,喝多了也只是微醺,很适合男人们吃晌饭时侃大山用。
铁柱刚夹了块鸡蛋塞进嘴里,就瞧着梅子钻进了锅屋,他连忙站起来跟过去,见梅子坐在板凳上发呆——从他回家之後,她经常发呆,很多时候他根本看不懂她为什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才能让她变得快乐起来,虽然,在面对他的时候,她表现的一如以往。“媳妇儿……”
果然,听到他的声音,梅子迅速扬起了笑容,那美丽的模样,让铁柱心驰荡漾,瞬间忘记了自己先前心里在想什麽了。“咳……媳妇儿、媳妇儿你还没吃吧?”
“你吃过啦?”梅子往外看了一眼,踮起脚尖弹了他的脑门一下,“笨蛋,再不去吃,一会儿可就给吃光了。”
铁柱嘿嘿傻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俺跟你一起吃。”说了就要做,於是他转身朝外大步跨去,很快又回来了,手上是两副碗筷。“俺让三哥帮忙照看着,媳妇儿,俺们一起吃。”
梅子拗他不过,便从锅里又盛了两碗饭,夫妻俩就坐在锅屋的小板凳上你给我夹块鸡蛋我给你夹块肉,好不甜蜜。
正吃着呢,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其中夹杂了铁大娘特有的,类似老母鸡那样的叫骂声。
铁柱的脸立马就黑了,他真不懂,大娘怎麽就不能让他们家过得安生一点呢?把碗筷啪的一声放下,人就冲动地要奔出去咆哮一顿,大掌却被梅子一把拉住。铁柱回头,“媳妇儿?”
“一起去。”梅子也把碗筷放下,牵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铁大娘正堵在汉子们的桌前,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肉和蛋还有大米饭,内心的妒火熊熊燃烧。“谁准你们在俺家吃饭的?俺家又不是不给工钱,你们凭啥还要在俺家吃饭?”
听她一口一个俺家,梅子不由觉得好笑。
铁大娘身边还跟着铁二,他正忸怩着站在母亲身边,眼睛偷偷地瞄向桌上的肉,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梅子注意到了,但什麽也没说。这时候铁大娘也瞅着他们夫妻俩了,立马走了过来,说:“柱子,不是大娘要说你,你这出去好几个月挣了点银子,怎麽就这样乱花呢?又不是不给工钱,咋还让他们在俺家吃饭?还有你。”她把炮口对准了梅子。“就不知道劝着你家汉子一点吗?就没见过这麽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儿,咱们家娶了你过门,可真是家门不幸——”
所说为什麽说铁大娘是个蠢人呢?都过了这麽久了,她居然还看不出来,铁柱平时可能因为你是长辈任你捏圆搓扁,但一旦扯上他媳妇儿,那可是天王老子来,他也不买账。
☆、奇葩再临(下)
奇葩再临(下)
所以,在梅子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铁柱已经开始横眉竖目咆哮出声了。要说恶人自得恶人磨,这要是其他人,铁大娘倒也是真的不怕,可当对她吼的人成了柱子,她还真就得忌惮三分。不过这麽多人看着呢,怎麽也不好落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强撑着道:“你这是啥态度呀柱子,俺不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瞧瞧你娶得这媳妇儿,镇日里啥都不干,前些日子被钱糊了眼,还赶你出去赚钱去,现在又这样败家,你舍不得打骂,也不许俺这个做长辈的提点几句?”
铁柱不怒反笑,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人怎麽能如此不知廉耻呢?为什麽亏吃了一次又一次,大娘却愣是不长记性也不吸取教训?“那是俺媳妇儿,俺就喜欢供着她,不需要你管,你也管不着。少拿啥子长辈的名号来压俺,你到底怎样,村里人都有数,还在俺家门口装什麽?怕别人看不到你假惺惺的脸吗?”
铁大娘的脸被铁柱说得一阵青一阵白,她狠狠地瞪了梅子一眼,并不敢惹铁柱,小声嘀咕:“俺又没说错,娶媳妇儿来家是为了过日子的,瞧你还真把她当成啥千金大小姐了,我呸!”
她说话声音虽小,但铁柱仍是听见了,他脸色一变,幸好梅子及时拉住他。对於铁大娘……梅子倒是不怎麽在意的,反正不管她说什麽或者是怎麽说,她都不在意。随她去,总之流言蜚语恶语相向,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和一个山野村妇计较,未免有失身份。
眼看铁柱的鼻孔里都开始喷出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能蹦起来揍人的时候,铁大娘终於害怕了。她悄悄地朝後退了一步,抓住小儿子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抵挡住铁柱的怒气一样。
梅子没兴趣跟铁大娘纠缠,她回头,见大多数汉子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便微笑道:“大家伙儿无需客气,尽管用就是了。”
得了东家的允许,汉子们这才继续吃将起来。铁柱是越看铁大娘越生厌,恨不得转身就走。铁大娘则是在衡量了一下利弊後,脸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俺说,柱子啊,还有柱子媳妇儿,咱找个地儿说话如何?”她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在这里不适合。”
有什麽不适合的,除非她的脑子里又开始想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梅子比谁都清楚这个大娘有多麽不安分。
三人借了铁三哥家的屋子说话,铁大娘一直扯着铁二,铁二则是羞赧地看着梅子,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不过梅子丝毫不为所动,她可没忘记这铁二是如何对待铁妞儿的。
等到大家都坐下了,铁大娘搓了搓手,涎笑着问铁柱:“柱子啊,你跟大娘说实话,这趟出去挣了多少钱啊?”
她这一问,梅子就明白她在想什麽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看到自家翻新房子,以为柱子在外面发了大财想来沾点光的。不过……她可能要失望了,方正给的那些银票都给自己收了起来,别说铁柱不会给,就是会给,她也不答应。且不说以前柱子在他们家吃了多少苦干了多少活儿被怎样对待,就是单从银子这上面讲,她就不会给。铁大伯家的地可比他们家多的多,每年除了自家吃用,也差不多能落个几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在村里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富农了。这样的人家会缺钱?
“没挣多少。”铁柱先前是不想理会这问话的,但是媳妇儿在自己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示意他回话,他这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不过铁大娘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笑得更加讨好,那亲热劲儿更是甭提了,要不是梅子清楚地记得半柱香前的事情,她可真要被这精湛的演技给骗了过去哩。
“话不能这样说,俺看你们家翻这屋,少说也得百八十两银子吧?还说赚的不多。”铁大娘嗔怪地看了铁柱一眼,把坐在身边的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说:“来,二蛋哪,让你哥哥嫂子仔细看看,咱家二蛋天生福气,此番赶考必定能够成功!”
梅子皱起眉头:“不是乡试完才能进京赶考的吗?铁二乡试都还没考,大娘就急着要赶京了?”
“柱子媳妇儿,那话可不能这麽说。俗话说得好……那叫啥子来着,对,对,未雨绸缪!”想到一个成语的铁大娘很高兴,“你瞧咱家二蛋多聪明,这乡试算得了什麽,他必定是能过的!就是……这上京的费用嘛,是个大问题啊。俺在镇上听人说,京城那里就一盘炒青菜都得二十文呢!”比家里的猪肉还要贵!这样粗浅一番算下来,就算不吃不喝,到了京城也少不得一百两银子!
她这麽一说,以为铁柱夫妻俩肯定会说要帮忙。她了解铁柱,心里虽然不喜欢自己,但是对这俩堂弟还是不错的,梅子就更不用说了,一看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又读过书,肯定也好说话。可是铁大娘失望了,她都把话铺垫到了如此清楚的地步,可那小俩口就是没有接下去的意思,反而梅子开始给铁柱检查身上的衣服,果不其然,又有个地方破了。她的女工再好也不能把粗布做出铠甲的效果呀!“衣服怎麽又破了,待会儿脱下来换一件,我给你补补。”
铁柱点点头,媳妇儿能注意到自己身上一丝一毫的不同,这让他很高兴。先前因为大娘惹出来的一肚子气也稍稍消了些。
见铁柱梅子不接自己的话,铁大娘便直说了:“柱子啊,大娘厚着老脸想跟你借点儿银子。你也知道,俺跟你大伯年岁都大了,这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到时连个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你就借点儿给二蛋,等二蛋高中回来,俺定让他百倍还给你。”说着还捅了一下傻站着的儿子,“还不快谢谢哥哥嫂子?”
梅子愈发觉得好笑了,铁大娘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中举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铁二倒也实在,自己娘刚说完,他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不住地说着什麽谢谢哥哥嫂子。梅子被吓到了,嘴角抽搐了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这也太奇葩了,别说他们还没打算借钱呢,就算是借了,这银子没到手就行如此大礼,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最重要的是,这要是借了,那他们啥时候还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还的机会渺茫,梅子还不至於傻到这个程度。可是她不想开口也不想多说,她想知道,铁柱究竟会怎麽做。是为了他们的小家和以後着想什麽都不说,还是愚孝直接借了银子?
铁柱拉着一张臭脸看着面前那对母子,实在是没话说了。从小到大,这麽多年,他算是彻底明白大娘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有时候他真不明白,为什麽人能坏到这个程度,也能装无辜到这个程度。她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把他赶出铁家,一文钱都不给就把他丢在镇上让他自己去学手艺了吗?又是谁在他年仅五岁的时候就逼着他上山去砍柴?成年之後,他家里的东西,只要她看上了,就没有留的,这难道都是在做梦,如今他一有钱了,她就能立刻都给忘了?这一切的一切,她居然这麽自然地就都不记得了?!
他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发现她唇角带笑,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不过很明显,她是什麽也不会帮他的,这一切都看他自己的了。毕竟铁大娘是长辈,她是媳妇,不能说什麽。
这辈子铁柱就没怎麽拒绝过大伯一家,第一次反嘴都是因为梅子,因为要保护媳妇儿,他才会发怒跟大娘吵上一架,可这一次,哪怕梅子不管,哪怕与梅子无关,他也不能答应借钱。别跟他说啥大伯家没钱的事情,他压根儿就不信。他们家称得上是富农,近年来又是省吃俭用的,就连铁妞儿出嫁的嫁妆,大多数还都是他媳妇儿操办的呢,大伯家攒下来的银子必定不少。
至於自己手里的那笔银子,不到关键时刻是不能随便花的,虽然是方大哥留下的乾净的钱,但是铁柱知道,媳妇儿不喜欢,再说了,财不露白,那一遝银票可都是以千两开头的,怎麽能借出来?“二蛋,你先起来。”
大掌无比有力,铁二根本反抗不了的被拉起来,看着铁柱,一脸的局促。铁柱把他扶起来後也没将注意力摆在他身上,而是对铁大娘说道:“大娘,你真以为俺是啥,这一出去就能赚个几百两银子啊?不瞒你说,俺是出去给人当长工去了,这拼死拼活的干了这好几个月,也就才攒了翻新屋子的钱,等到屋子盖好了,俺还打算再买几头猪来养着,到时候银子不够,可能还要找你借呢。”
梅子一听,不错嘛,就算她不开口,柱子的话也说得很不错啊。她低下头,掩住嘴角那一抹笑意,水眸流转,余光瞟到铁大娘神色猛地变了。
要说这人吧,也真是奇怪。你要是只跟她说没有钱不能借,她是肯定不会死心的,可你一说自己钱不够还得朝她借钱,这人立马就急了,恨不得肋下生双翼,立马飞得远远的,生怕铁柱真跟她借钱。草草说了两句话走了,还不忘扯着儿子一起走。
看着铁大娘走人,梅子微笑道:“柱子,这场面话说得不错嘛。”
被媳妇儿夸了,铁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傻笑。现在正是夏季,热得很,大下午的顶着太阳干活儿,大家伙儿都受不了。梅子便跟自家汉子一起打了冰凉的井水上来,又切了西瓜浸在里面,招呼工人们来吃。这天气,能吃上冰凉鲜甜的西瓜,那可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乐事。
晚饭也是管的,梅子跟铁三嫂煮了一大锅粥,又蒸了些粗粮馒头,配上几道荤菜,算得上是极好的伙食了,一般人家想吃还吃不着哩。夏天天黑的晚,吃完饭後还能再干一阵子,这时候不热了,还有风,不过蚊子也多,一叮那就是一个大红包,甭提多难受了。梅子在家里的四周都种了些能驱蚊的花草,所以并不觉得太难受,倒是村里那些围观他们家盖房子的人一边拿着蒲扇拍大腿,一边跺着脚,明明被蚊子叮咬的难受,却又不愿意走,愣是搁那儿看着。
等到天色黑了,工人们都回家了,梅子才回到还没有拆的阁道里——他们家的床就放在这里,蚊帐是她买的布幔自己做的,人铁柱没成亲前就那样睡,皮糙肉厚一点都不怕蚊子咬,梅子当然不能跟他比。
她早早洗了手脸上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整理着这几日没用完的绣线,虽然家里不缺银子,但是她总觉得那是方正的钱,不是他们的,还是做女红得来的让人心底更踏实。
铁柱吃完饭後又饿了,幸好梅子早有准备,他端着粥希里呼噜的喝的那叫一个开心,偶尔梅子瞧他一眼,他就屁颠颠地笑问她要不要也来一口,梅子摇摇头,不知他为啥这麽开心,铁柱端着大海碗蹿到床前,笑嘻嘻地对梅子说:“媳妇儿,你真的不吃啊?”
“不吃。”梅子看了他一眼,纤细的食指戳上他的脑门儿,把他戳到後面去,“别靠我这麽近,把饭吃完了再上床。”黏糊糊湿哒哒的,也不嫌脏。
铁柱端着碗又被戳回去,几口喝掉所剩的粥,猴急地奔上床前,抱住梅子就张嘴啃起来。梅子手上还拿着针线呢,被他一摁到,吓得不敢乱动,就怕不小心戳到他,这给了铁柱更得力的放肆机会,火热的唇齿从梅子的颈项到她饱满的胸口,一路捻下数不清的吻,梅子皮肤细嫩,他轻轻一吮就是好大一颗红痕。偏生他又不懂得收敛力气,梅子就觉得脖子被吮的生疼,忍不住就想拿针紮他,可自己又舍不得,只能独自忍耐。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哪知道她的忍让却被铁柱当成了放肆的资本。梅子越是逆来顺受不反抗他就越是来劲儿,大掌扯住梅子的衣襟往下一扯,里衣肚兜就被弄得七零八落,粉嫩饱满的胸口露出一大半,娇媚的红樱若隐若现,让人眼馋,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铁柱便是如此,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过在最後关头他注意到了,连忙滋溜一声又吸了回去。梅子看到了,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家伙先前亲自己亲的那麽开心,顿时很想一巴掌打过去。“柱子……柱子!你方才洗澡了没?”为什麽身上还是有股酸酸的味儿?秀丽的眉头拧了起来,如果铁柱给的回答是没洗的话,梅子觉得自己可能会给他一脚。
铁柱忙着把脑袋埋在她胸口颈侧啃咬亲吻,哪里顾得上回答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得到回答的梅子眉头拧的更紧了,一巴掌甩在某人赤裸裸的古铜色背上。铁柱被打得一激灵,浑身一哆嗦,嘿嘿一傻笑,“洗了洗了,方才吃粥又觉得有点热。”
知道他是爱出汗又邋遢的,平时能洗澡,梅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眨了眨眼,实在是拿铁柱没辙,纤细的双手摊开,不再反抗,铁柱一见媳妇儿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能够为所欲为了,顿时高兴地连眼都眯了起来,笑得睁不开。梅子瞧他这副色迷迷的样子,着实不忍再看,不然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一巴掌拍上去——就跟拍只嗡嗡叫很烦人的蚊子一样。
手上的针线都塞到了枕头下面,免得待会儿情动之时会不小心紮到傻子。铁柱可没注意到自家媳妇儿的小动作,心里为她还有精力管别的恼,下嘴突地就没了控制,一口一个痕迹。梅子被吮的生疼,吃痛地缩起脖子,轻声道:“柱子,你轻点儿。”
“媳妇儿,你想啥呢?”铁柱咬了嘴下粉嫩的乳尖一口,耳朵里听到媳妇儿的闷哼声,又是心疼又是不满,“不准你想别的。”
梅子被咬的忍不住瑟缩了下,双手攀附在他结实的肩背上,随着成亲的日子久了,她的身子敏感度也越来越高。就像现在,只是胸口被咬了一口,她就觉得从小腹升起了一股热气,腿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媳妇儿……好香。”铁柱百忙之中抬起头,在空中使劲儿闻了两下,如是说。就见梅子俏脸一红,眼眸水汪汪的,嘴唇咬着,很想打他。“胡说八道。”
“俺没有胡说!”被媳妇儿误会,铁柱可不高兴了,他更用力地闻了两下,使劲点头:“就是很香!”
梅子更加羞愤欲死了,她的唇瓣抖了两下,一口咬住铁柱的肩膀,声音从牙齿里迸出来,一字一句的:“不准胡说!”
哪怕是後知後觉的铁柱也看出来媳妇儿其实是害羞了。他嘿嘿一笑,也不管自己的肩膀被咬了,细碎的吻一点点落在梅子的脸蛋上。梅子被他亲得有些意乱情迷,眼睛媚的简直能够滴出水来。铁柱虽然是粗人,但是在亲吻这回事儿上向来是无师自通,滚烫的舌尖闯进梅子的嘴里到处扫荡,梅子一个不察就被扒了个精光,粉色的亵裤被铁柱一把扯了下来扔到了床下,她又羞又恼,下意识地把双腿夹紧,可这一夹腿,更觉得自己腿间湿润无比,透明的爱液沾染到大腿上,梅子一下不知道该怎麽办了,铁柱瞅准了这个时机,大手见缝插针地伸了进来,把娇嫩滑腻的女子私处一把兜满。
他的手指又粗又长,摩擦着插进去不知有多刺激,梅子忍不住全身都开始颤抖,娇喘声愈发显得大了。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梅子只觉腿间湿滑的液体不断涌出,她粉脸羞红,铁柱的手指越在她穴儿里搅动,她就越是敏感,意乱情迷之下,什麽都不记得了。
要说铁柱也是忍到了极限了,他本来就对梅子馋的要命,跟老饕瞅着珍馐似的,这下好不容易把媳妇压倒,怎麽能轻易放过?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亲热了,他快想疯掉了。
中指从火热柔嫩的肉缝里抽出来,夹带出无数晶莹剔透的液体,铁柱舔了下乾燥的唇瓣,单手握住梅子的两只小脚,亲了上去。滚烫的舌头辗转压过敏感肿胀的阴蒂和贝肉,深入着探了进去,汲取她流出来的甜美汁液,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人看到了绿洲一般饥渴。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梅子难耐地蜷缩起脚趾头,屁股被铁柱固定住动弹不得,不管那是怎样尖锐的快感,她都只能接受。两只手落在被子上,使劲儿抓挠着被面,因为那极度刺激的快感,梅子喘着粗气儿,下体不由自主地收缩,小小粉嫩的珍珠冒出了头,凸起肿胀,特别诱人。铁柱看了几眼,实在是没忍住,嘴巴一张,跟吸梅子乳头一样吸进嘴里。阴蒂可不比乳头,它要更脆弱也更敏感的多,被这样一吸,梅子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发出了一声尖叫,泄身了。
铁柱被那甜腻的水渍喷了满头满脸,他舔了舔嘴角周围,嘿嘿一笑,说:“媳妇儿,你水真多。”
梅子只觉得羞愤欲死,恨不得就这样直接一头撞死得了,也省得如此丢人。她咬着嘴唇,因为高潮过後的快感,整个人还有些许虚脱无力,娇胴软软地摊在床上,两条细白的腿还不住地抽搐着。铁柱见是时候了,便扶正了自己的大杀器,抵在销魂泥泞的入口处磨了两下,直把犹在高潮余韵中的梅子磨得又小小泄了一次,才一点点插进去。
媳妇儿的穴儿里面真是太爽了!感觉到自己被夹得寸步难行,铁柱先是吸口气,然後一鼓作气一插到底!粉嫩的内壁粘膜被摩擦的格外痛快,酣畅淋漓的快感简直能把人给淹没。梅子快要哭了,今天晚上她绝对会被玩的死去活来,明儿一早若是能起来那才有鬼呢!“柱子、柱子你别要太多,明儿一早我还得干活儿呢。”
铁柱把脸埋进她胸口,在两颗嫩乎乎圆滚滚的乳房中来回揉弄:“让三嫂帮忙,大不了给她钱就是了。”反正方大哥临走前留下来的钱不花白不花,全当是做贡献了,三哥家的大儿子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正愁没钱娶媳妇儿呢,他可不得帮一把吗。
反正在这种时候梅子不管说什麽铁柱都有理由等着她。於是她也不说了,只是双腿轻颤,觉得自己快要给插死了。“嗯……”
一听到媳妇儿的叫床声,铁柱立马知道自己可以动了——他快憋死了!里面那麽湿那麽紧那麽热,他怎麽受得了!大掌握住梅子纤细的腰肢,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动了起来。铁柱的大杀器又粗又长跟他的身高力气成正比,梅子虽然比寻常女儿家高一些,但下面紧的很,这样一插下去,彼此都很痛苦。她哼哼着,眼眶里全是泪花:“啊啊……柱子、柱子……”她不断叫着铁柱的名字,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铁柱看到自家媳妇儿这样叫自己,心早碎了,可又舍不得拔出来,於是一把将梅子抱起,让她坐到自己胯上,自己则坐到床上。
这一下插得也太深了,梅子觉得自己的宫口都要被戳穿了。她哀鸣一声,两只小手抱住铁柱的脖子,拼命抬屁股想让他别进去的那麽深,可铁柱却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般,大掌揉捏着她嫩嫩的臀瓣,然後用力往下一压!
真的进去了,真的进去了,进的好深好深!
梅子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她完全没了力气,只能任由铁柱摆布。
铁柱比梅子开心多了,他抱着梅子用各种姿势在屋子里都做了一遍,直把她弄得死去活来,再没一点力气才肯甘休。
☆、梅子害羞
梅子害羞
第二日一早,梅子没能起得来。她坐在床上捂着脸,真是羞也羞死了,一早三嫂来帮忙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不舒服,结果帐子一撩才发现梅子正睁着眼睛望着蚊帐顶部,露在薄被外面的藕臂香肩上全是青红一片,她毕竟是已知人事的妇人,自然知道梅子这是为了什麽,於是轻轻松开蚊帐,想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偷偷走开,谁知道梅子警觉性那麽高,一眼就看到她了。
铁三嫂考虑了片刻,微笑着跟梅子打了个招呼,“你接着睡,接着睡哈,好好休息,待会儿俺叫柱子过来给你送饭。”
梅子愣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等到铁三嫂离开了,她才如梦初醒,一把抓住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闷闷地叫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丢脸丢到家去了!
所以等柱子来送饭的时候,梅子当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甚至还别过脸不稀得看他。一被媳妇儿冷落,铁柱就急了,把饭菜朝别地儿一放就奔上床去,隔着被子把梅子给包了起来,梅子身上一丝不挂,哪里敢挣扎,於是就给他饱了个结结实实。“媳妇儿。你为啥不理俺?”
他还敢问……梅子咬牙,奋力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到铁柱胸口,眼里羞得满是水光:“你你你……”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谁教你早上不叫我起来的?”这下可好,被三嫂看了笑话,她的脸面要往哪儿搁啊?以後她又要以什麽面目面对三嫂?因为昨夜跟自家汉子做那害臊的事儿弄得第二天早上起不来……梅子自己想都觉得无比地羞愧!
铁柱被媳妇儿这麽一拍,很是无辜委屈:“俺是看你睡得熟……”
“睡得熟也不成啊,这下被三嫂看到了,你让我怎麽做人?”梅子捂住脸,觉得自己耳朵脖子都发烫。虽然三嫂不是个嘴碎的,但一想到那麽羞人的事情被除了他们夫妻俩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了,梅子就羞愤欲死。“总之、总之就是你的错!”
媳妇儿难得这样耍赖,铁柱不懂啥叫娇嗔撒娇,但觉得自家媳妇儿这样特别好看,比往日里那种端庄温柔又别有一番风味。他嘿嘿笑着,被骂了也不生气,摸着脑袋然後把媳妇儿又朝怀里使劲抱了抱,大嘴一张就亲了上去。梅子正气着呢,被他这一通乱亲,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脸上的表情又是气又是羞,他向来喜欢来这一招,老是在她生气恼怒的时候这样,没天没地的乱亲,好像这样自己就不会生气了一样。“嘿嘿,媳妇儿说是俺的错,那就是俺的错。”大嘴一咧,笑出一口白牙。
被他这麽一闹,梅子也气不起来了。她叹了口气,拍着铁柱的胸膛让她放开自己。铁柱一开始还不想松手,但是梅子眼一眯,他立马撒手了,眼底还是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唇,垂涎地望向梅子胸口略微露出的一点沟壑。
铁柱这色迷迷的目光,是个人都不会忽视。梅子一手捂住他眼睛,另一手则捉紧了自己胸前的被子,这麽一大动,就觉得下面好像有什麽东西流出来了。
粉脸一红,昨天晚上亲热完後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做清洁,而铁柱那厮,向来是个懒鬼,除非是她硬逼着,否则是打死不会主动去清洗的。
瞧着媳妇儿的小脸又红得不像样子了,铁柱担心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焦急地问:“媳妇儿,你咋了?不舒服啊?怎麽脸这麽红啊?”
梅子摇摇头,一把推开他:“我没事,你别操心。快去干活儿吧,我一会儿梳洗完了就出去。”她现在只想把人给赶走,然後清洗自己,穿好衣服出去做事,不要给人留下白日宣淫的印象!
被媳妇儿赶了,铁柱哪怕是不愿意,也得乖乖出去。梅子瞧着他走出去了,确定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伸腿下床想先穿鞋。刚往身上披了件外衫,肚兜亵裤都还没来得及穿的时候,铁柱居然又走了进来!梅子尖叫一声,赶紧又躲回床上,很想把某个不知死活的汉子骂一顿,可看到他手上的铜盆跟布巾,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看着那傻大个把水盆放下,傻傻一笑,摸着脑袋又出去了。
这一回,梅子为保安全,先是在床上待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进来了,才迅速下床,沾湿布巾擦拭自己,等到一切收拾好了,又吃了早饭,已经是半个时辰後的事了。
她出去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还是在确定了四周没有铁三嫂之後,才敢正大光明的踏出房门。太阳已经出来了,晒得人浑身燥热,虽然还是清早,但太阳已经很有威力了。梅子一出房门,不少工人便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亦笑眯眯的应答,好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等到铁三嫂一从大门进来,梅子一眼就瞅着了,然後立马蹦起来逃走,连头都不敢回。
铁三嫂是从地里摘了些香瓜挎回来的,她也瞧着梅子了,刚想出声叫她一起帮忙洗香瓜然後放井里冰镇好吃呢,谁想到梅子居然一瞧着自己就跑了!这要说起跟梅子认识,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梅子在她心里比镇上那些大小姐可要有气质有涵养多了,会读诗会女红会画画会做饭,啥都会,待人接物也是极厉害的,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可村里那些人,愣是没一个敢欺负看轻的!今日,她可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瞧着梅子这样惊慌失措又心虚的啊。
“梅子,梅——”第二声儿还没叫出来呢,梅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铁三嫂摸了摸头,自己扛起篮筐朝井边去了,心里不由得发笑,原来梅子也跟普通小媳妇儿一样会害臊呀。
至於逃到屋後的梅子,正捂着脸羞愧难当呢。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居然落荒而逃,要不要这样子啊!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态,波澜不惊地走出去。
12-05
☆、来赶饭的
来赶饭的
万幸的是,铁三嫂并没有取笑於梅子,但是她的眼神却表明了她的心情。梅子扁着嘴巴,一边摘菜一边脸红。真是太丢人了……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正拎着千斤石打地基的大个子身上,很想走过去揍他一顿。都是他……害得自己丢脸到这个地步。
跟着一起摘菜的铁三嫂笑着看到梅子的脸又开始红了,眼瞅着就能煎蛋了,立马收起笑容,转移话题道:“对了,梅子啊,你都嫁给柱子这麽久了,咋肚子还没消息呢?”问完,还用很暧昧的眼神瞧着梅子的肚子好久没移开。想当年她嫁给自家汉子,那没到俩月就有了第一胎,现在都生了三个娃儿了,梅子这嫁过来也都半年多了吧,咋就没啥消息呢?
被铁三嫂一问,梅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底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说起。按理说铁柱在床上那麽勇猛,自己身体也是很好的,以这样的条件,她早该怀上才是。可……谁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有意识地在控制自己的身体,因为略通医术,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构造,也更明白该怎麽样才能把有孕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铁柱那个傻子,还不知道她做的事情呢。“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就好了。”
一听梅子这话,铁三嫂不乐意了:“话咋能这样说呢?咱们妇人哪,一嫁了人,那相夫教子就是咱的命,生孩子更是咱必须得做的事儿。梅子啊,听嫂子一句劝,这接下来的日子里啊,你就别太操劳了,好好休养,为怀孩子做准备。”
梅子知道铁三嫂说的都对,但她心中所想和顾虑,又怎麽能说出口呢?有些事情,她必须考虑周全,也要防止一切不安稳的事情发生,孩子……哪怕她再渴望,也不能不顾情势就这样贸贸然的要。所以,她只能对不住柱子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不会再有危险和麻烦发生的时候,只要他还要她,她定然会同他一生厮守,白头到老。“三嫂说得是,梅子记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铁三嫂笑着拍了拍梅子的肩,一不小心把手上的泥巴沾到梅子肩膀上,连忙道歉,梅子摇摇头表示没事儿,这个小插曲刚好把孩子的事情给带了过去。
中午饭吃得很好,是柱子从镇上买来的鲜肉,量绝对足,够吃的,汉子们见到这麽丰盛的午饭都高兴的不行,吃得饱,自然干活也就有力气。唯一的意外就是铁大娘又来了,不过她不是来闹事儿的,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拖家带口,除了铁大伯没来,全家都到齐了。
感情是专程来赶饭的呀。汉子们纷纷交头接耳唠起嗑来,都觉得东家这样好的人家居然有这样的亲戚,真是不可思议。
这亲戚来了,不招呼客气一下肯定是不行的。铁柱向来烦他们,又见大伯没来,就更是不给好脸色了,头一低招呼汉子们吃肉喝酒大口扒饭,梅子看了他一眼,很想敲敲他的脑袋瓜子,把人都留给她去解决,也太不厚道了。
不过也不用梅子多做招呼,先寒暄两句,铁大娘便自动笑道:“诶,看样子咱来的可真巧啊,俺还想说你们家盖房子,让铁大铁二都来帮帮忙呢,梅子你一人做这麽多人的饭,俺寻思着可不能累着,想着来帮衬帮衬。谁知道刚进门呢,你们都开始吃饭了!”
人都说是来帮忙的了,你还能赶人走吗?梅子低头敛眉浅笑,无奈地邀请他们上桌吃饭。铁大娘从来都不是个会客气的,她这话说得讨巧,既能白吃白喝,还彰显了自家人的义气好想与。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也占着理呢。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铁大娘心里在想什麽,梅子岂会不知道。但是她什麽也没说,不过也不用招呼,铁大娘一家早已自动坐下来了。
他们这一家真的跟蝗虫过境一般,当真是一点也不跟梅子客气,直接坐下,不需梅子招呼,自己便自动自发的去盛了饭开吃了。而且夹菜只捡肉吃,那青菜是看都不看一眼。铁三嫂在一边看得直摇头,汉子们也都露出看热闹的眼神,反正柱子家的脸面是给丢光了。铁柱正闷头朝嘴里扒饭呢,突然觉得四周安静了许多,这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这麽奇葩的一幕,顿时人就恼了,虽然没站起来破口大骂,但也相去不远了。他本来是满身的戾气,整个人一拉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铁二向来怕这个堂哥,他第一个停下了筷子,但还是舍不得不吃,小心翼翼地一边看铁柱的脸色一边朝嘴里扒饭,还捅了捅同样吃得疯狂的铁大娘。
铁大娘正在吃头上,被人这麽一打断,脸色登时就变了。抬头一瞅,发现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满腔的恼怒和指责就跟被水浇熄的火一样——半点也撒不出来了。
铁二示意她看看铁柱,铁大娘瞅过去,手上筷子到底舍不得放下。要知道他们家已经好几个月没怎麽见荤腥了,平日里老母鸡下的蛋她都是收好准备拿到镇上去卖的,今儿个在别人家吃了荤,这要是不吃好不吃饱,她怎麽能答应?前儿跟铁柱闹了那一番,回去後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与其跟人撕破脸,还不如好声好气地说,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得点儿好处呢。
现在一看铁柱不高兴了,连忙面上带笑道:“柱子啊,这饭菜着实是做的不错,不过梅子一人做,是不是累了点儿啊?要不明儿大娘来帮忙一起做,你看成不成?还有铁大跟铁二,让他们都跟着来做事好了,反正终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要说铁大娘,她也是真的不笨,她能看出来梅子对於铁柱有多麽重要。可要夸她聪明吧,那好像也不是。她要是真聪明,怎麽就不懂铁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不过这次她的话算是说到铁柱心坎儿里去了。铁柱端着饭碗想了一想,自家媳妇儿的确是累的很,虽然有三嫂帮衬着,但毕竟不是自家人,又是不给钱的,怎麽也不好意思让人多干活儿。要是大娘能来帮忙,那倒也不错。
心里虽然这麽想,可铁柱还是得问问自家媳妇儿的意见。抬头一看,梅子正凝视着自己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漂亮,就连不会察言观色的铁柱也看得出来,媳妇儿压根儿不想大娘前来帮忙。“不用了,俺家活儿有三哥三嫂帮,吃完你就带着他们回家去吧。”
闻言,梅子不由得讶然挑眉——他们家柱子好像也没有笨到哪里去呀,居然看得懂她心里想的什麽?
铁大娘听了这话,那表情瞬间就变了。她好心好意来帮忙——虽然只是名为帮忙,他不乐意也就算了,还拿外人来搪塞她?“柱子,话咋能这麽说呢?俺们可是一家人,你找那些外人都不找俺家人帮忙,这不是见外吗?你大伯要是晓得了,还不伤心死?”
真是好口才,梅子真是想鼓掌表示自己的五体投地。
铁柱不是梅子,他才没这闲工夫跟她废话,直接把碗一搁,吆喝吃好了的汉子干活去了。被无视的铁大娘站在原地,见村里村外那麽多人瞧自己笑话,顿时恼羞成怒:“铁柱!你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你小时死了爹娘,是谁把你带大又送你去镇上学手艺的?现在能耐了,连亲戚都不认了,也不知是跟什麽狐狸精学的这些手段!”
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的确是很解气,可铁柱要是恼起来那可是谁都不认的啊。果然,铁柱正在房上排瓦呢,被铁大娘指着鼻子这一通骂,顿时噌的一下从屋顶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她面前,横眉竖目:“有种你再说一次!”
她哪里还敢再说一次,瞟了梅子一眼,寻思着梅子好说话,也不记仇,用眼神跟她求求饶,让她帮自己解脱这个困境,反正日後自己大可不认。可没想到梅子只是看了自己一眼,根本就没有帮忙解围的意思。铁大娘这下着慌了, 可这人前人後的,当着那麽多人面自己要是退缩了,以後还怎麽做人哪?村里人得怎麽笑话自己,以後还抬得起头来吗?“说、说就说!俺又没说错,自从你娶了这媳妇儿来家,咱家啥时候太平过?先是撺掇你出去跟人闯荡,这赚了银子回家,也不跟俺还有你大爷说一声,都给你媳妇儿了。俺带着铁大铁二来帮你家盖房子,你不要就算了,还赶俺们走,这还有天理吗?!”
这一番话颠倒黑白把自己完全置於无辜的地位,梅子真算是大开眼界了。在这之前,她也曾见过不少巧言令色又信口雌黄的人,不过像铁大娘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越是小人物,就越是让她吃惊啊。
梅子就特别不明白,为啥铁大娘就老爱找她麻烦呢,是她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吗?明明知道自己是柱子的逆鳞,还总是上来撩一把,她是怎麽想的?
铁柱的脸更黑了,他这人一恼起来就啥都不顾了,管围观的人多还是少,他不爽了就一定会给你骂出来。“你还有脸说把俺养大,俺在你家吃你家几顿饭,哪天柴不是俺砍的,水不是俺挑的,地里的活儿不是俺干的?就这样你还嫌俺干活不多,把俺带到镇上扔了,叫俺去学手艺,不给银子不给衣服,要不是师傅收留俺,俺早不知死多少次了!”他咆哮的声音特别大,简直能够穿透云霄。在场的村民有不少已经捂住了耳朵,“俺跟人出去闯荡那是俺的事儿,跟俺媳妇儿没关系,赚了多少钱也跟你们家没关系,你这麽关心又是想干啥?!”
这话已经算是说得很直白的了,聪明人一听就懂。怪不得以前从来不上门的铁家女人现在到铁柱家到的那麽殷勤,搞了半天是因为人家有钱了想来揩油水啊!
被铁柱这麽一冲,铁大娘的脸色甭提有多难看了,半晌,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关於铁二
关於铁二
娘都走了,他们还留下来干啥,难道真的要帮铁柱家干活儿吗?铁大又不是傻子,他抓起自己媳妇的手,跟後头有狗在追一般匆匆跟了上去,独留铁二一人站在原地。
他很局促,双手不住地搓来搓去,抬头看梅子一眼又立刻低下,也不敢瞧铁柱,脚尖在地上划了几道痕迹,声音跟蚊子一样:“堂哥,堂嫂,俺娘她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怪她。”
铁柱对这个小堂弟还是比较有耐心的,虽然他不见得是个什麽好人,但是跟铁大娘比起来,那可真算是天上地下,所以他也不愿与其交恶。再说了,再过个把月铁二就要去参加乡试了,要是考过的话,那可就是举人了,日後万一有了出息,自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没事儿,你回家读书去吧。俺不会放在心上的。”要是真跟大娘生气,那他早气也气死了。
梅子可不知道自家的傻汉子也有这样的心眼儿,对他的大度颇为惊讶,不过人前嘛,她是要给自家汉子留脸子的,真有啥不懂的地方,那也得晚上再说。
这个小插曲就这麽过去了,铁大娘白吃了这一顿後就再也没来过,估计也是一时难拉下脸来。铁柱跟梅子对此乐见其成,她不来他们家捣乱最好,省得每次都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盖房子大概用了十天的时间,新房子很宽敞也很漂亮,不像以前那样晒不到太阳,铁柱特意把窗子跟门的位置都换了,每天太阳一升起,屋里立刻就能洒满阳光。梅子很喜欢,这样好像整个家都沐浴在阳光下。除了必须的屋子外,铁柱还特意修了一间房子养家畜,这不,房子刚盖好呢,他又从外面买了头老母猪回来,不过这些脏活儿累活儿他都抢着干,梅子要是动手了,他还不乐意呢。
方正给的那麽多银两,他们盖房子加工钱还有饭菜钱以及买家畜的钱,加在一起,也才花了一百两不到。梅子虽然没有说,但心里仍暗自心惊。以前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节俭了,可和这样普普通通的民家生活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之千里啊。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就在梅子的生活看似逐渐回复正轨之後,快到八月份的时候,铁二去参加乡试了。铁大伯一家为此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自家也终於有人能踏上仕途,担心的是铁二能不能考过。村里就这麽一个参加乡试的,所有人都被带的异常紧张,唯一还能淡定的也就属梅子了。就连铁柱有时候都会在屋里转来转去,又是搓手啊又是念念有词的,好像去参加乡试的人是他一样。
梅子看不惯他这麽紧张,一把将他给拉下来坐着,铁柱就转而看她,看了好一会儿,却见梅子不理会自己,便问道:“媳妇儿,你为啥不紧张啊?”
梅子把针朝自己头发上磨一磨,对着太阳光穿针引线,然後笑睨了铁柱一眼,被他脸上如临大敌的表情弄得更想笑了:“我为什麽要紧张啊。”虽然家里有钱,铁柱打铁养猪都赚了不少,但是闲暇时候梅子还是会接些女红来做。她的手艺好,就是只绣一块手帕,在镇子里的成衣店也都叫到了五百文一方。若是给人绣个被面嫁衣啥的,那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村里穷人多,镇上小有资产的却不少,他们家的小姐夫人都喜欢梅子的绣功,哪怕花再多银子也愿意买。钱虽然容易挣了,可梅子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可是为什麽不高兴呢?你问她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心底沉甸甸的,仿佛被什麽给压着似的。
她抬头看他那模样真是俊俏极了,铁柱一下看傻了眼,口水滋溜一下流了出来,幸好他反应快又给吸了回去,可眼里就啥都容不下了,好像看天看地啥都没了,就剩下他媳妇儿。
她长得真好看,他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人了。铁柱嘿嘿傻笑起来,觉得自己能娶到梅子,那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得来的好运气。自从梅子嫁过来之後,自己有好饭吃,有好衣服穿,还有银子花,现在又盖了新房子,啥都不愁。她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福星啊。
见铁柱只顾着傻笑不说话了,梅子百忙之中瞄了他一眼:“你还没告诉我为什麽我要紧张。”
“啊……啊?哦!”傻大个挠挠脑袋,给了一个让梅子很无力的理由:“因为村里人都很紧张啊。”
村里人紧张关她什麽事儿呀?“他们紧张他们的,我过我的,有冲突吗?”
……好像没有。铁柱顿时语塞,“可、可那是铁二啊,咱村里好几年了就出了这麽一个秀才,他要是考上了,那可就是举人了,能进京参加殿试的!”
梅子只是轻笑,纤细的手指舞动,绣花犹如行云流水,动作优雅,煞是好看:“你不用担心,铁二能过得了。”只是考个举人而已,算不得什麽。而且,那铁二着实算是个读书的料子,考中举人不算难事。
“媳妇儿,你咋这麽确定啊?”铁柱觉得很奇怪。
“猜的,你不想他中举吗?”
“想是想,俺就觉得吧,铁二要是中举了,大娘指不定又要弄出啥么蛾子来了。可要是不中吧,俺心里更难受。”
看铁柱一脸的纠结是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梅子不打算跟他说中了举人算不得什麽,朝廷每年都会有无数个举人,但是能在殿试拿到前三甲的,也就那麽三个人。铁二阅历不丰,只懂读死书,乡试那样的题目刚刚好,赴京赶考可能也拿得到好名次,可若是想拔得头筹,那是不可能的事。为官者要能举一反三针砭时弊,这些铁二根本做不到。相反,京城的繁华奢靡甚至会扰乱他的心和品性——他人品虽还凑合,但不坚定不勇敢不果断,根本不足以应付。
而落榜的举人回到家,也充其量只能做个私塾先生或是在县衙里谋个差事,连做县令的资格都没有。没有权,自然也就不会有什麽大事发生了。“他中不中,那得看他的学问如何,你就是把地踩出个洞来,铁二该中得中,不该中,你也没办法。”
铁柱想了想,媳妇儿说的话还真都对,他是个粗神经的,立马就不想那麽多了,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蹲在那儿也不嫌累得慌,明明小板凳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就是不拉过来坐着。大手攥在一起,就那样傻乎乎地盯着梅子瞧。
半个月後发榜,梅子一语成谶,铁二果然中了举人。那天乡里来报信儿的老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袍子,铁大娘正搁村口大柳树下面跟人拉呱呢,一听儿子中了举,下巴立刻昂高了好几尺,立马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瞧那之前还聊得很好的妯娌婶嫂,越看越觉得俗气。
不过她也不算太笨,知道虽然自家二蛋中了举,但家里是没个能当事儿的人,她看梅子不顺眼是真的,却也知道只有她能撑场面。这刚到家,立马差遣铁大去柱子家叫人。她知道自己是个村妇,那来报信儿的虽然是镇上的,但好歹人是在县衙里做事的,得罪不得,梅子来帮忙的话,也能给自家装个脸。
梅子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可铁大伯跟铁大一起来叫,铁大娘虽对柱子不好,大伯却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她又如何能不去。想了想,她在荷包里塞了些铜板,刚要出门呢,铁铺里的柱子抹着汗问:“媳妇儿你去哪儿啊?”
铁大伯捋着胡子笑呵呵地回话:“柱子啊,别打铁了,走,到俺家去,你堂弟啊,他中举啦!这不,俺特地来找你媳妇儿到俺家看看去,咱村上没个读过书的,这都靠你媳妇儿了啊。”
铁柱扔下手里的家伙,匆匆批了件袍子:“俺也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铁大伯家,报信儿的正坐在堂屋喝茶呢。这茶还是梅子炒出来送给铁大伯的,虽然比不得宫廷好茶,但绝对也是一流的。
见梅子柱子来了,铁大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哎呦,梅子来啦,快快快,大娘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县衙里的差役,专门到咱家来通知咱二蛋中举的事情,喔呵呵呵呵呵~~~~”说着捉着梅子的手就朝屋里走,看样子是要请教她什麽事情。
到了里屋後,一开始话还说的不错,可一听梅子说要给报信人喜钱,铁大娘唰的就把脸给拉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这咋还要给他钱呢?没听说过!”
“给不给是大娘的事情,毕竟以後堂弟若是能谋得一官半职,这可都是落人口舌的把柄。”
听了梅子这话,铁大娘脸色变了又变,嘴里嘟哝着,这才不情不愿地到枕底摸了个破旧的小布包出来,扒拉了老半天,才终於拿出几枚铜板给梅子:“喏,就这麽多,够吗?”
这怎麽能够,这几枚铜板,连斤猪肉都买不起。可梅子没说什麽,只是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把这几枚铜钱也塞了进去。铁大娘一看她有准备,立马笑开了花,嘴上说着那怎麽好意思俺给俺给,手上早把小包裹藏了回去。
☆、铁二回来
铁二回来
对铁大娘那拔不出一根毛的抠门性子,梅子再清楚不过了,从自己跟柱子成亲那天她包的喜钱就看出来了。她就只喜欢占人便宜,不乐意朝外拿。
那送信的老者笑呵呵地捋着胡子,倒也是一副温和长者模样,梅子便把荷包塞给铁柱,让他去把钱给那老者。老者喜不自胜地收下了,还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又说了几句恭维话便转身告辞了。
其实这真不是什麽大事儿,要她来也不知道要做什麽?铁大伯热情邀请他们小俩口留下来吃晌饭,梅子可不会没眼色的留下来,铁二现在中了举,铁大娘心高气傲的,哪里还瞧得起他们夫妻?再说了,她也不想跟他们家人一起吃饭——那会胃胀的。“不了大伯,我早上锅里炖了肉,晌午回去正好吃,你也知道柱子的食量,要是让他留在这儿吃呀,保不准其他人就都不用吃了。”
被梅子打趣的话逗乐了,铁大伯笑哈哈地放他们回家去了,不过临走前死活塞了些自家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蔬菜,又扛了袋大米出来让铁柱带回家。铁大娘一看,脸立马拉了下来,梅子帮忙给的喜钱,再多也多不过这袋大米和这些菜吧?她把她找来是要她帮忙做事撑门面的,可不是让她来占便宜的呀!登时,铁大娘心里难受至极,一想到就送个喜钱,就白白给人一整袋上好的大米还有一筐菜,那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可这在人前,她还得给自家老伴儿面子,梅子就听见她那牙啊,咯吱咯吱作响。
铁柱个没心眼儿的,说了声谢谢直接就给扛起来了,梅子也没有推辞,虽然知道这米和菜拿不拿都一个样儿,不过能气到铁大娘她还是蛮开心的。
还是自己家比较舒服,一到家,梅子便嘱咐铁柱把米扛去东屋,自己则钻进锅屋做饭去,锅里炖的肉已经糯了,和着上好的白面,加上猪油煎成肉饼,铁柱一顿能吃几十个。刚把面和好,铁柱就屁颠颠地进锅屋了,主动拉风箱烧火,两个人就这样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倒也舒服畅快。
大概是第二天晌午十分,铁二回来了。他穿着一袭青色袍子,看起来也有几分书生气,就是眼神游移略有稚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能有几斤几两重。
这回铁大娘可没找人来请梅子跟铁柱夫妻俩——她还为昨儿那袋大米还有那筐菜生闷气呢。梅子对此毫不在乎,要不是後天的铁四婶家的媳妇来串门子,她压根就不知道铁二已经回来了。
“嫂子啊,俺刚刚在村口瞅着了,二蛋来家,不光穿的好了,那背囊里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多少好东西哩!”其实铁四婶家的儿媳还不错,就是太碎嘴,而且大嘴巴咧都咧不住,知道个啥事儿就到处张扬,梅子并不讨厌她,毕竟跟一个心无城府的人在一起,可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要快乐多了。“嫂子,你猜里面装的是啥子?”
“不知道,你知道吗?”梅子一边摘着空心菜一边问,想也知道必定是县里的奖了些银子布匹什麽的,难道还有其他的吗?虽然心里知道,不过她还是给足了铁家媳妇面子,做出一副又好奇又猜不出的模样,大大的满足了对方那颗急於八卦的心。
“俺跟你说啊嫂子,方才俺跟村里人都挤去大伯家瞅了,大娘是当着俺们的面打开的,乖乖,那可真是不得了!”一脸的欣羡神往。“里面好多银子,还有好几匹布呢!俺一瞅二蛋身上那衣裳,俺就知道他肯定考得很好,以後看来咱得多多跟大娘走动才行,这样也好沾点举人老爷的光嘛!”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梅子听了,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说:“那你还不回家去准备准备,有啥好玩意儿给大娘家送过去,就说是给铁二的喜面子钱?”
被梅子一提醒,铁家媳妇如梦初醒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就朝门口奔,还不忘叮嘱梅子:“那嫂子你也收拾点儿呗,咱待会儿大娘家见哈!”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门外了。
正巧铁柱从铺子里出来,满身是汗,一见铁四婶家的儿媳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不由得摸摸脑袋,问自家媳妇儿:“媳妇儿,那、那咋回事儿啊?”
梅子把摘好的空心菜放盆里端到井边,铁柱一看媳妇要打水,几个跨步走过来帮忙,一边帮一边问:“媳妇儿你笑啥啊?”
“我笑铁二中举啊。”
“咦,媳妇,你晓得啦?咱家铁铺方才来了个叔叔打把镰刀,跟俺说铁二回来了,俺就想跟你说一声,没想到你都晓得啦。”把水提上来,顺手倒进盆里,然後顺手洗起菜,完全不用梅子动一下。
“又不是什麽秘密,早传开了。”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铁柱被自己女人的眼神看得有点傻眼,结结巴巴地问:“咋、咋了?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呀?”
“啥也不干,我呀,就是想问你要不要送点礼给大伯家啊?刚刚黑子媳妇就是跑回家收拾礼物去的。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不巴结,以後想巴上去那可都没希望了。”取过竹罩子把空心菜放进去爽水,梅子嘴角扬起,笑意盎然。
铁柱挠挠脑袋瓜:“咱还是得送点儿的,当年俺出师回来开铁铺的时候,大伯就送了俺呢,不过不用送多,也别叫人觉得俺是巴结。对了,媳妇儿,你上回腌的那小黄瓜还在不?大伯忒爱吃那玩意儿,送点小黄瓜给他,比给他一两银子都好使!”这样的话既送了礼,也不算套近乎,对,这样最好。
没想到这傻子还粗中有细啊。梅子有点讶异,原本以为能骗到这傻子呢。“为什麽不讨好人家呀?要知道铁二日後赴京赶考,万一中了前三甲,那少说也得是个知州啊,知道知州是多大的官儿吗?那可是五品大员,抵得上好几十个县太爷呢。”
喝!
铁柱被这官儿吓了一大跳,说话又开始结巴了:“这、这麽大啊?”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梅子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摸摸他的脸,给他把汗擦了:“那也得他考上才行,以他现在这学识,顶多去县衙谋个没权的闲差,你甭怕。”
“俺没有怕,俺长这麽大,俺怕过谁啊!”铁柱牛哄哄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可一看到梅子带笑的眼,自动又蔫了。“媳妇儿,你是不是嫌俺没本事,还当过山贼啊?俺就是不懂念书,小时候一看书就打瞌睡,你要是指望俺也去考个举人回来,那、那俺估计得再投次胎才行啊。”
梅子笑得连连摆手:“可千万别,你可不适合去考取什麽功名,你好好当你的铁匠我就很开心了。再说当官有什麽好的?当清官累,当贪官也累,还不如咱们过得这日子呢。”说完推了铁柱一把,“还傻愣着干嘛,走,帮我烧火去,今天中午有呛炒空心菜!”
铁柱嘿嘿傻乐,屁颠颠跟在媳妇屁股後头奔厨房去了。
作家的话:
哥已阵亡╮(╯_╰)╭
☆、上门求教(上)
上门求教(上)
铁二中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这几个村庄,铁家沟的村民们对於村里出了个举人的事情,又是开心又是自豪,下地干活儿遇到了邻村人都觉得倍儿有面子,走路都感觉带风,见面寒暄第一句话再也不是你家小麦今年打了多少菜地里的水上够了没,而是:“你晓得不?俺庄上出了个举人老爷哩!”铁大伯一家子更是收礼收到腿软,就连村长跟里正都争着到他们家去坐坐呢,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要知道以前可都只有他们家巴结他们的份儿,哪想到自家也能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不过乡试中了,并算不上什麽。大家眼馋的是铁二未来赴京赶考的时候说不定能谋得个一官半职,现在跟他打好关系,还怕到时候说不上话吗?铁二也忒地争气,从回家後,除了庆祝宴就再没出来抛头露面过,村里不少汉子以前都嫌弃他只会闷头死读书两手不沾土啥活儿都不干,这下铁二出息了,他们反倒羡慕起来。
唯一过得比较清闲自在的也就属梅子跟柱子小俩口了。
他们照过他们的小日子,哪管旁人说什麽。不过这世界就是这麽有趣,你不想理会不想招惹的吧,他偏偏总是找上门来,好像你安生了,他就不乐意了。
从回到家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铁二都未踏出家门一步。这天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是到柱子家来的。铁柱正窝在铁铺打铁呢,他光着上身,赤裸着精壮古铜色的肌肉,一下一下砸着铁片,四周火星四溅,但他仿佛丝毫不觉得可怕,就看到他额头上一片一片的汗珠子往下滚,砸在火堆里就是朝天一耸的烈焰。梅子拿着湿毛巾帮他擦汗,可任她擦的再快也不敌铁柱出汗的速度。“柱子,喝点儿水吧,我刚放凉的。”其实这个季节她已经不该让他喝冷的了,可铁铺里实在是热,就连她都觉得受不了,更别提铁柱这个大老爷们儿了。
铁柱接过碗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完了擦把嘴,趁着梅子没注意在她脸蛋儿上猛地亲了一口说:“媳妇儿,你真好。”
净给她灌迷魂汤。梅子把碗放一边去,睨了铁柱一眼。这一眼又娇又媚,着实是好看极了,铁柱一个没忍住,扔掉手里的家伙,也不管铺子正对着村里的大路了,抱住梅子就是一顿狠亲。铺子里本来就热,梅子被他亲得双腿发软,明显感到腿间有了湿意——她现在越来越不矜持了,有时候铁柱性子来了在院子里就把她摁到,自己半推半就居然也从了,可这是在铺子里,正对着大路呢,万一村里人经过瞧见了,那她脸往哪儿搁?
想到这里,哪怕脑袋早已被亲得晕乎乎的,梅子也依然坚强地一把拍开铁柱。那厮正啃着她的脖子,手不知道啥时候伸进她衣服里去了,正捏着她浑圆柔软的乳房。梅子大羞,连忙把他推开,铁柱不甚乐意地抹了抹嘴,刚沾了点油腥,就没了。
真是蛮力的家伙。梅子嘟哝着,整理自己被扯开的衣襟,肚兜的带子被铁柱弄开了,她赶紧系上。刚收拾好,一转脸看见了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铁二,俏脸刷的一白——刚刚那些……不会都被看去了吧?!梅子越想越丢人,忍不住给了铁柱一脚。那傻子还不知道自己为啥被媳妇踢了,眨巴着眼睛, 煞是无辜的样子。梅子看他装无辜的样子就想打人,可外人在呢,她再生气也得给自家汉子留点脸子。否则村里人不说他妻管严哪。
顺着媳妇的视线,铁柱也看到了铁二,他喊了他一声,铁二闻声朝这边看,一瞧梅子在,眼睛刷一下亮了。梅子对这种眼神不陌生——以前她穿女装抛头露面的时候,经常有人这麽看她。可铁二的眼光叫她很不喜欢,他不知道她是他堂嫂吗?这麽孟浪,成何体统?亏他还考了个举人回来,连伦理纲常都不懂了。这样的人,怎麽可能会是个好官?
“堂哥,堂嫂。”铁二绞扭着双手,梅子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几本书,还眼熟的很,好像就是之前被大娘在新婚那天抢走的箱子里的。
“二子来啦?咋,有啥事儿呀?”铁柱笑嘻嘻的问,挥动铁锤继续自己的活。
铁二明显很局促,但他的局促显然不是因为铁柱,而是因为梅子。他飞快地看了梅子一眼,然後立马低下头,说:“堂哥……是这样的,书里有些问题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就想来问问堂嫂,她读过书,应该能看懂。”娘从堂嫂家弄来的那些书,很多他只听说过没见过,有几本有几个批注,他在看不懂的时候看了,立马就茅塞顿开了!可铁二不愿承认自己会不如一个女人,所以才用了应该,语气里也没有恭敬求教之意。毕竟嘛,梅子再有才也就是个女人,还是嫁了个莽夫的女人,自己已经是举人了,来年赶考过了会试,那便是贡士,能直接参加殿试的!她应该崇拜自己,而不是那个光会打铁打猎的铁柱!
梅子才不想理他,铁二若是个有志少年,虚心求教,她定会帮忙。可像他这样一个人,她若教了,那就对不起她自己了!
见梅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铁二暗暗咬牙。
铁柱不觉得旁的,就觉得铁二说话似乎有点怪怪的,一想——明白了,他不说俺说我了!铁家沟这附近把“我”都说成俺,梅子是外地来的,又读过书,所以文绉绉的,可除了梅子,铁二可是铁柱听到的第二个说“我”的人哪。他心直口快,想啥说啥,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俺说二子啊,你咋回事儿啊?咋张嘴闭嘴都是‘我’啊?跟乡里人学的啊?”
被铁柱一说,铁二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略有羞愧,却又恼恨铁柱居然在梅子面前给自己难堪,半晌,憋了句:“多谢堂哥提点,俺知道了,俺改。”
梅子忍笑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不过她转过身去了,就见她肩膀抖动了好久,才终於平静了下来。
☆、上门求教(下)
上门求教(下)
不得不说,跟铁柱比起来,那铁二绝对是聪明人当中的聪明人。他知道想让梅子提点自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从堂哥身上下手。只要堂哥点头了,堂嫂又岂会拒绝?他也不是傻子,能看出来铁柱在梅子心底占了多大一块地方。这一点让他隐隐觉得气馁,莫非饱读诗书的自己还比不得一个只会打铁种地的粗汉?
梅子没兴趣再多看铁二一眼,转身就朝家里去了,铁二瞧着梅子的背影,晕乎乎的,好像还舍不得放开一样。
不过刚走到屋里她就後悔了,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妥当,把那傻子一个人留在外面,要是被铁二说动了那可如何是好?梅子想了想,立马提起裙子朝外奔去,想着能赶这之前拦住,没想到刚踏进铺子里就听见铁柱说:“行!都包在俺身上了!俺跟你嫂子说去!”
小脚悄悄往外收,不过铁柱眼尖:“媳妇儿媳妇儿俺有话跟你说!”
梅子无奈,只好停下,看了颇为局促的铁二一眼,“是不是说让我指点指点他呀?”
铁柱搓着手嘿嘿笑,梅子瞧他这傻不隆冬的样子,很想打他,但碍於有外人在场,忍住了。“话我可说在前头,堂弟,毕竟我是柱子的媳妇儿,不适合与你多做接触,你把书上不懂的地方折上页,送来,我给你标注就是了。但读书是你自己的事儿,我不能管太多,否则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望你懂得。”
铁二点头:“那就多谢嫂子了。”虽然很遗憾不能和梅子有再多的接触,但是就这样也挺好的,等到他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了,她再看他定然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到时候,他定要她眼里心里全是自己!“那现在俺就折好,等晚上来拿。”
“晚上恐怕不行,我今儿个还有活儿要干,你明日晌午这个时候来拿吧。”梅子看着他飞快地折着页脚,又瞧见身边的傻大个挠着脑袋嘿嘿笑,忍不住一脚踩了下去。铁柱闷哼一声不敢呼痛,可怜兮兮地瞅着梅子,盼望着她能大发慈悲饶过自己。
接过铁二递来的书,梅子草草翻阅了一遍,这本是她尚待字闺中时看的书,作者是前朝着名的学者,其中大部分的思想都来自於古书,铁二不懂也是正常的。这上面的东西要和朝廷政策黎民苍生结合起来才能得出其中益处,只是死读书没有丝毫经验的人是不行的。
她朝铁二点了点头道:“这书我先留着了,你明日来拿便是。”
这话里赶人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铁二道了别,回家去了。梅子瞧着他的背影,松开了踩着铁柱脚背的小脚,问:“疼吗?”
其实一点也不疼。他皮糙肉厚的,媳妇儿又没用力,哪里会疼?可装还是要装一下的,铁柱扔掉手里的家伙,抱着脚原地跳:“疼、疼,疼死了!”
梅子哪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只是懒得拆穿罢了,“那你慢慢疼,我先回家去了。”
原以为能得到软玉温香的铁柱傻眼儿了,怎麽会是这麽个反应呢?这不对啊!媳妇儿那麽温柔那麽好,怎麽会这样对他呢?!
次日中午,铁二果然准时来到他们家,不过梅子没有见他,而是把书交给了铁柱,铁二刚到门口就被铁柱叫住了,让他过来拿书。铁二左右看了很久也不见梅子身影,忍不住问道:“堂哥……嫂子人呢?”
“你嫂子?待家里呢。”铁柱头也不抬地打着铁,秋收时节到来,需要镰刀等农具的人家也越来越多,他这几日接的活计也不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不过进账的银子也多了很多,嘿嘿。“咋,找她有事儿?还是她给你写的看不懂?”铁二刚想答话呢,他又继续说了,“也对,你先瞅瞅那书上的你懂不懂,要是不懂,待会儿叫你嫂子再给你写。”
铁二一想也是,於是翻了翻手上的书本,一翻之下,大吃一惊,梅子标注的字数虽不多,可字字珠玑,宛若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他所不能理解贯通之处,看了她的注解,竟瞬间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好像自己陷在迷雾当中,却突然有一丝光线照了进来,他依着那光线走,便找到了这绝佳的所在!
见铁二好像傻了,自己喊他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铁柱放下烧得火红的锤子,走出铁铺,用了吼了一声:“二子!”
铁二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啊……堂哥,啥事儿啊?”
他还问他啥事儿?铁柱有点担心地摸了摸铁二的脑门,又试了试自己的,不烫呀。“二子,你咋回事儿啊?是不是嫌你嫂子写的不好?要不俺找她给你再看看?”
铁二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已经很好了!”简直好的超出了他的想像!难道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想法让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旁人强的铁二有点受不了,他转身就走,连跟铁柱道个别都没有。铁柱在背後瞅着他,总觉得他有点失魂落魄的,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从这日之後,铁二再也没踏出过家门一步,也没再来柱子家找梅子求教。梅子的批注好像彻底打击到了他的自信心,连一个妇人都比自己强,这让铁二自尊大溃。他更加用功了,没日没夜地读书,向来吝啬到极点的铁大娘见儿子如此上进,高兴的不得了,对那甚是昂贵的灯油,除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抱怨个两句,其他啥都没说过。村里人都知道铁二如今出息了,都会送点吃食过去,说是犒劳犒劳铁家沟这十几年来的第一个举人,铁大娘贪小便宜,一个没落的全部收下。
梅子也听说了这事儿,她不以为然,但铁柱进山打猎回来拿了野味送去,她也不曾说过什麽。会试在冬日,距今还有两个多月,如果刻苦读书,说不定也能得个贡士的头衔。
铁二赴京的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他穿着一袭青色的锦缎袍子,头发束起,看起来颇为风度翩翩,再加上他向来不干活儿不下地,双手白净,倒真有几分贵公子的气度。铁大伯算是把一生的积蓄都压在了这个小儿子身上,送他走的时候连眼泪都没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