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初显
祸兆初显(上)
本家的少年郎进京赶考,凡是姓铁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拿了些银子出来,铁柱原本是想拿一百两的,被梅子拦下了。虽然他们家现在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了,但是财不露白,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家大概有多少银子,冒昧的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别人看了,怎麽想?
被梅子这麽提醒了一遍,铁柱一想,的确也是,那怎麽办呢?折中换成五十两好了,就这,已经算是一笔钜款了,够普通的四口人家生活一年有余。铁大娘见铁柱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立马眼神就变了,旁敲侧击打听他究竟有多少身家。铁柱心里发虚,寻思着自己幸好听媳妇儿的改给五十两,不然哪还有清闲在啊?
铁大娘问得他又烦又厌,当着这麽多人的面,铁二又要赴京赶考,他也不好发火儿。幸好梅子过来了,四两拨千斤地把铁大娘的话给截了下去,这才算完。
见大娘终於肯放过自己了,铁柱夸张地大大松了口气。梅子瞧他这副模样煞是有趣,轻笑着问:“怎麽,现在知道我说得对了吧?”
铁柱点头点头再点头:“媳妇儿,以後俺绝对啥事儿都听你的!”
“什麽都听我的倒不至於,你又不是不能思考的小孩子,只是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可都得乖乖的去做,不能有任何异议。”帮他把稍嫌淩乱的衣领整理了下,朝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铁大娘家看了一眼道:“这儿也没咱们什麽事儿了,回家去吧。”
铁柱本来也不喜欢在这儿呆,既然媳妇说要走,他当然没有任何异议。立马挤进人群跟铁大伯打了声招呼,因为儿子要出远门,铁大伯也没空多理会铁柱,摆了摆手就算完了。
铁二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呢,回头再一瞅,梅子走了!他心底那盆烧得正旺的火苗也一瞬间熄了,梅子走了,好像也把他的兴奋劲儿给带走了。充满未知并且无法预测的将来让他有点些微的不安,但这不安在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衣锦还乡,梅子看自己的眼神会是多麽的崇拜和赞赏的时候就消失了。他摸了摸自己藏在胸口的书,那是有着梅子笔迹的书,贴在胸口,就好像她一直陪着自己一样。
为什麽会喜欢上自己的堂嫂呢?铁二自己也说不明白,也许是因为梅子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媳妇儿都要俊俏,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堂哥根本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比如自己!而不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埋在这个偏僻的小乡村,跟一个山野村夫过一辈子!靠打铁刺绣为生!那双玉手应该得到最完美的呵护,那张美丽的脸上,应该抹上精致的胭脂水粉,玲珑的身段应该穿着绫罗绸缎,而非在这麽个小乡村里面,过着和任何一个村妇都一模一样的日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些柴米油盐折腰!
这样美丽和聪慧的女子,值得更好的对待!
一想到美好的前景,铁二满心都是幸福的泡泡。他幻想着自己高中状元,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然後他可以带她走,让她一辈子陪着他。
这份喜悦一直围绕在他心中,始终不曾退却,直到跟着马车到了京城,那繁华乱了他的眼,他见识到了更多更有钱更厉害的人,才知道自己真的算不得什麽。
从铁家沟到京城,距离要怎麽说呢?就是大概在秋分的时候出发,到达京城刚好赶上立冬,找到落脚点後等半个月,便开始会试了。会试用时三天,然後十天後发榜,前两百名有资格参加殿试,由当今圣上亲自监考。
到了京城,铁二与镇上一同坐马车前来的书生选了同一家客栈入住,他这人颇有攀比之心,自觉不比别人差,再加上身上也真的是有些银子,所以牙一咬,也选了间天字型大小上房。一两银子一天,包三餐的话则要一两半,铁二很是心疼,但是又不想被外人知道自己囊中羞涩,便整日打肿了脸充胖子,出去集市上买了许多相对比较便宜的小吃食,以用功读书的名义躲进了房间里,整整好几日不曾出来。後来东西吃完了,狠狠心准备在客栈里吃一顿,竟意外结交了几个当朝权贵的子弟,他虽没见过多少世面,但胜在相貌气质出众,跟铁柱的长相完全就是两个极端,铁二看起来就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众人只觉他的穿着打扮似乎并非上品,但气质谈吐都非池中物,一时间竟有不少人与之交好。
会试题目皆是出自当朝翰林院所发行的固定书本,四书五经也考了不少,还有几道比较灵活考得是实用灵活性的大题,铁二心中暗自庆幸,这些题目,大多数他都曾在梅子的书里看到过,虽然有几道他不懂,也因为拉不下脸子去问梅子,但他将书大多都背的滚瓜烂熟,所以这些都不算什麽。
果然,十日後放榜,他高居榜首。他所在的那间客栈瞬间便差点被人踩平了门槛儿,无数达官显贵都想与他结交,甚至还有些家里有女儿的都动了连亲的念头。想想,这还只是会试的榜首,若是殿试的榜首,又该如何?当今圣上爱才,只要被他看中,那麽飞黄腾达的日子就不远了!朝廷的制度也是极其推崇读书人,想当年,先帝在位的时候,那时的丞相便是中了头彩,从此後平步青云,权倾一时,至今也不曾被人忘怀。铁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这突然其来的胜利的确冲昏了他的头脑,但是只要一想到梅子,想到梅子的那两箱子书,他就一个激灵,他要的更多,远远不止这些!如果现在自己中了状元,那麽他肯定会扔掉所有书本去与人结交,可是他还不是状元!
想到这里,铁二拿起书本,继续埋头苦读起来。不得不说,他现在的衣食住行完全不需要愁了,不少人争着给他送银子送吃食,还有的竟送了好些美婢过来!铁二原想推辞,可到底也没抵抗得了这诱惑。
到了殿试这日,被婢女伺候着起了床的铁二,竟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第一场史论五篇,共五题,皆是书本知识,所以不他曾不安;第二场各国政治,艺学策五道,仍是五题,铁二对此不大擅长,但是凭藉着梅子书里的答案,也勉强过得去;第三场义与民,共三题,全是实打实的实用类题目,首题次题三题环环相扣,想蒙都蒙不行。做到第三场的时候铁二已经汗流浃背了,手心的汗水连考卷都给弄湿了,再加上皇帝坐在正前方的龙椅上,周遭全是一品大员,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不少考生已经吓得晕了过去,题目连一半都没答到。
忐忑不安地把考卷交上去,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竟招手命收考卷的官员将第三场的卷子送上去,他捧着,一份一份翻过去,他看卷子的态度是漫不经心的,就好像在看稚童的涂鸦一般,可翻到其中一张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可皇帝毕竟是皇帝,眼底情绪浮动,面上竟丝毫不显,仍是镇定自持地继续翻阅。半柱香後,整叠考卷便看完了。民间皆传当今圣上天资聪颖,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果然不假。
他留了手上的几份卷子,一一将考生点了出来,铁二听着被念出的人名,心底一点点冷了下来。当皇上手中只剩一张卷子的时候,他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他有何颜面回家,又有何颜面去见梅子?这样的自己岂不是连堂哥都不如?!
看着手上的纸,皇帝良久才道:“铁志轩。”
铁志轩,正是铁二的大名。乍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傻眼了,可又不敢抬头看皇帝,只跪在地上磕头行礼:“皇、皇上!”
“你的这份卷子,还有这一份。”轻轻扬了扬手中上好的宣纸考卷。“答案是哪里来的?”
铁二壮着胆子看向皇帝手中的考卷,看到正是自己会试的考卷。“回、回皇上,这是草民自己写的!”
这时,站在皇帝身侧的一名武将冷笑一声道:“你若是能答出会试的题目,如何答不出这殿试的第三卷?”声音冰冷,掷地有声,铁二看见他手上雕着大蛇的方天画戟,知道他便是本朝的战神魏冲,武将身上特有的杀气让他再也不敢撒谎,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大祸初显(下)
把自己所知道的t全部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之後,铁二惶恐不安地跪在金銮殿下,头不敢抬,手心全是虚汗,因为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什麽,所以他格外恐惧和害怕。
皇帝很久都没有说话,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怎麽都掩饰不住的。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轻笑着对魏冲道:“你听见了吗?”
“回皇上,末将听见了。”魏冲的情绪比较明显,很清楚就让人感受到他的喜悦。
一旁的丞相面无表情──他是出了名的铁血丞相,铁腕手段向来令人不寒而栗。对於皇帝和魏冲的高兴,他只是咧了咧嘴,却无法掩饰住他心底的那种冲动和兴奋。那是一种即将找到自己寻找多年的猎物的兴奋──极度的兴奋,恨不得把那只猎物拆吃入腹,让他再也无法逃脱,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万劫不复。
因为心情愉悦,所以皇帝不仅给了铁二一个进士的称号,还破天荒的没有追究他称得上是作弊的考卷。虽然成绩排在两百名贡士的後几名,但是也足以做个七品小官了。铁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当下便高兴的不行,不住地磕头叩谢皇上的圣恩。
将一众进士挥退後,皇帝突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哈──魏冲,你听见了吗?他没死,他还活着!”大笑过後,却是阴冷入骨的咬牙迸字。“朕也该找他算这笔旧账了!”
魏冲神色猛地变了:“皇上──”
皇帝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黑色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朕要做的事情,不容你置喙。你只消依照朕的吩咐去将他寻回来就是了,这麽多年了,他竟瞒了朕如此多的事情,朕绝对饶不了他!沈泽!”
“臣在。”丞相出列,恭敬地叩首。
“你同魏冲一起前去,务必要把人带回来。还有──”这话似乎让皇帝有些难以启口。“不准让他伤了一根头发,否则朕拿你们治罪!”
“是!”魏冲立刻应下,沈泽却稍微有些迟疑,但过了半晌,他咬咬牙,道:“臣遵旨。”他不明白,为什麽对於一个不识时务不知道胜者为王良禽择木而栖的人,皇上却如此心软!他是个无情铁血的帝王,唯独对一个前朝旧臣如此念念不忘!还有魏冲,他不是出了名的战神吗?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怎麽听到那人消息就如此失控?那种喜悦和激动,出现在一个面瘫男人的脸上,真是可笑之极!
※※※
一行铁骑踏破了铁家沟的宁静,他们势如破竹地奔进了村庄,为首一身铠甲英挺不凡的男子跳下了马,捉住一名站在村口的中年汉子询问:“铁柱家住在哪里?”
汉子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出方向,男子一把扔开他,翻身上马,一行人呼啸而去。
村民们哪里见过马,哪里见过当兵的?!他们既害怕又好奇,纷纷讨论起这是犯什麽事儿了,为何这些人要找柱子?!
大马上为首的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先前穿着铠甲的将军,另一名则身着青色书生袍,面如冠玉唇似抹朱,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两人的表情却大不相同,一个是严肃中带着喜悦,另一个却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似的板着张脸,看起来好像恨不得能杀个人来泄泄愤。
梅子在家正晒着她切成片的萝卜干呢,突然听到自家大门被敲响了。她疑惑地扬起眉头,柱子今儿一早刚进山去打猎,原本死活要带她一起去的,她好说歹说才让他相信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晚上会去三嫂家住,他才罢休。可这麽会儿怎麽就回来了?
抹了把汗,她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走去开门:“怎麽回──”
“来了”两个字窝在嗓子眼儿里,再也说不出来。
梅子的第一反应是甩上大门,但是理智阻止了她这麽做。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甩门,这些人会有无数个方法来逼她出去。
魏冲神色激动又带着些许不敢置信。在今天之前,他永远都无法想象这样的梅子!她应该是高贵优雅运筹帷幄,无论做什麽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可是现在,她却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头发用木钗子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穿着围裙,双手还沾染着一层白白的粉末。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泽也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事实。要知道在这之前,他虽没有真正地见过她,却从魏冲等一切见过她的人口中得知她的完美与聪慧,可今日一见,她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她没有高高在上,没有自命清高,甚至连笑容都是温柔和蔼的──这就是他一直想要超越和打败的对手!
三人一直相对无言,直到梅子出声打破了沈默。“好久不见了,远之。”
远之,正是魏冲的字。被梅子这麽一叫,他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嘴唇不住地上下抖动着,梅子见他如此激动,粉唇轻扬,黑色的眼睛慢慢看向一旁的沈泽:“这位……想必就是当朝丞相沈大人了吧。”
“久仰。”沈泽轻轻颔首,眸底印出了梅子的样子,心底思绪万千,却什麽都没说。
梅子给了他一个同样清浅的笑容:“你们是来带我走的?”
魏冲困难地点了点头。
“走吧。”她解下围裙,率先走出家门。
沈泽忍不住问:“你不需要收拾什麽东西吗?”
梅子停住了脚步:“没什麽好收拾的,我什麽都没带来,自然也不需带什麽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轻又沈重,有什麽浓厚的感情晕染在其中,令人想哭却又好像哭不出来。
魏冲还想说什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沈默地牵过一匹马,梅子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在驱马前行的最後一秒,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家,然後再也没有转身。
她一直等待的离别,终於到来了。
☆、重为左相(上)
重为左相(上)
铁柱赶着驴车,到村口的时候刚巧看到了铁四叔,正想打招呼呢,却见所有村里人都傻眼地瞪着自己,有几个嘴唇不住地哆嗦,好像有什麽话要跟他说似的。没个心眼儿的傻大个挠挠脑袋:“四叔四婶,今儿咋这麽早就在这儿啦?”
……没有得到回应。他奇怪地看了村民们一眼,不晓得他们都中了啥邪。“俺去家了啊,你们慢些耍。”说着便轻轻拍了下驴子屁股,还没走一步呢,铁四叔突然冲了出来挡在驴车面前,语无伦次地指着他们家的方向,半晌却啥都没说出来:“柱、柱子……你、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她——”
一提到媳妇儿,铁柱立马急了,一双铜铃大眼瞪成了两个圆,连问一句俺媳妇儿咋了都没来得及,直接跳下了车,缰绳一扔就朝家狂奔而去。铁四叔连忙帮他把驴子牵住,然後其他的几个汉子也立刻跟了上去,可铁柱实在是跑的太快了,他们根本追不上。等他们到了家门口,就只看见铁柱傻愣愣地站在院子当天,就只是傻站着,什麽话也没说,看到他们来了,就问了一句:“俺媳妇儿呢?”
没有人回答他。
“俺媳妇儿呢?”他从人群里看到了铁三嫂,立刻冲了过去抓住她的肩膀问:“三嫂,俺媳妇儿呢?俺进山前不是把她交给你家帮忙照顾的吗?俺媳妇儿呢?俺媳妇儿去哪了?!”
铁三嫂只是哭,然後不住地跟铁柱说对不起。铁柱也不要她的对不起,就问她他媳妇儿去哪里了。他们为什麽哭啊,媳妇儿衣服东西都还在家里呢,那堂屋桌子上还有盆面正在发呢,她说不定就是去邻村猪肉摊上给他买肉吃了啊,她不是经常去吗?三嫂到底在哭什麽?!
这时候铁四叔把驴车给牵来了,他先是帮忙把驴子拴好,然後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对铁柱说:“你媳妇儿被一群兵带走了。俺们都是庄稼人,不知道他们是干啥的,他们一靠近你家就派人把周围围起来了不让大家伙儿靠近,也不知他们跟你媳妇儿都说过些啥话,但瞧他们那凶神恶煞的样儿,估计你媳妇儿是要遭罪了。”话一说完就瞧见铁柱跟头牛似的往外冲,好几个汉子一起拉也没弄住他,看他跑到门外,左右茫然地望了望,想去追,想去找,却不知去哪里追去哪里找——似乎天下之大,唯不知她在何处。
“柱子,你甭这样,俺看你媳妇儿走的时候是骑在大马上的,别听你四叔胡咧咧,那些兵要是来抓女人,咋就那麽巧直奔你家哩?抓女人的兵不是好兵,那他们也不可能就抓了梅子,其他啥事儿都不干就走了啊。俺倒觉得梅子之前应该跟他们认识。”村长捋了捋胡子说。
村长夫人啐了他一口:“我呸!你知道个啥就搁这儿胡咧咧,那是好兵孬兵你能看出来啊。”
“俺咋就看不出来,俺年轻时候去京城探亲,在那京城里看到的兵就都是那样的!”
“那你咋知道梅子跟人认识?那梅子要跟他们认识,还能不理俺们这些乡里乡亲的啊?她是个好媳妇儿你可不是不知道,平时见着俺们,那哪次不是带笑的,你那老寒腿犯了还是她给开的药方呢!她要是跟那些人认识,俺在村口喊她,她做啥子不理俺?!”
村长窒了一下,不知该说啥了,支支吾吾半晌憋出来一句:“那肯定认识!”
“你说认识就认识,你是梅子还是梅子她爹啊?!”
两口子就当众开始拌嘴了,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快活。铁柱站在门口愣愣地,铁三嫂实在不忍心看他这副样子,凑过去问:“俺说柱子啊,你知道不知道梅子还有啥子远房亲戚不?之前王大娘说她孤身一人,那总还有个亲戚在吧,快去打听打听,问问她哪儿能找着梅子啊?”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被一群兵带走,能有啥好下场不成?!
闻言,铁柱如梦初醒,对啊,还有王大娘啊,他可以去大娘那里打听啊!跟媳妇成亲这麽久,大娘经常到自家来看望,媳妇儿也经常回去,要是有啥事,王大娘肯定清楚!心里这麽想着,已经准备拔腿就跑了,可没跑几步,拐角的地方就看见王大娘在她儿子媳妇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朝这里走。铁柱冲上去,劈头就问:“大娘,你知道俺媳妇儿还有啥亲人在不?”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等待着王大娘回答,可老人家却叹了口气,摇摇头。
她摇头……她摇头是什麽意思?是不告诉他,还是不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啊,梅子不是她亲戚吗?不是因为梅子父母双亡没人照料,她这个远房长辈才把人带回来的吗?她怎麽能不知道呢?!
“梅子啊,其实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当时啊……俺想想,那是四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俺腿脚还利索些,刚巧啊,俺儿子要成家,俺就去那镇上卖鸡蛋,回来的时候走岔了路,经过片草丛,就瞅着梅子躺在那儿,身上全是血,俺原本想找人来帮忙,可梅子却醒了,她一睁眼瞧见是俺,就求俺别找人,说她没事儿。然後俺瞧她拿几根针紮了几下,好像真的就好很多了!俺没说啥就把她领回家了,一开始俺也怕她是哪里跑出来的青楼女子或者是大家族逃出来的丫鬟,可跟梅子在一起久了,俺就知道,她以前肯定是个大小姐,要是没了她,大子娶不着媳妇,毛丫也嫁不出去!”
铁柱整个人都瘫软了——那麽高大的身躯,软软地瘫了下来,好像浑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了,一丝不留。
所以,也就是说,王大娘根本不知道媳妇是谁,更不知道媳妇家住哪里!他这时候只恨自己平日里为何不问媳妇,此刻她不见了,他却才开始着急!
媳妇儿,你到底在哪里呢?
※※※
金銮殿上,梅子跪拜於殿前,依然荆钗布裙,和殿里娇媚如花的宫女比起来,她实在是太过寒酸,可她在那儿,却硬是把人活活都比了下去。
数道火热的目光射过来,皇帝玩味地看着她,却并不说话,直到这沉默的气氛让人不堪重负,梅子也不曾动弹过分毫。
良久,他嗤的一声笑了,还不懂,她永远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死样子,初见时是这样,离别时是这样,重逢也还是这样!
挥手命所有人出去,只留下魏冲和沈泽二人,皇帝轻笑,下了龙椅,朝梅子走去。“梅卿,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不逊当年哪。”
“皇上过奖了,微臣年逾而立,如何也称不上风采依旧。”
“不卑不亢,不愧是当年父皇钦点的头名状元。”他弯下腰,眼睛对着梅子的。“你可知道这四年来朕找你找的多苦?你可倒好,居然藏了这麽久,要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定这辈子朕就给你混过去了。”
“臣不敢。”依然是,清清淡淡,不卑不亢。
“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皇帝突然恼怒起来,一把钳住梅子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他只是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属於平静之外的东西——可他失望了。不管什麽时候,梅子看他,永远都是那麽自重和矜持疏离。哪怕他贵为一国之君,她也依然不把他放在眼中。“你永远都是这样对朕!教导功课对元贞那小子用心,做丞相时总是与朕唱反调,父皇立储君时你也说元贞比朕适合,朕做了皇帝,你宁愿跳崖寻死也不愿意做朕的丞相!你说,你有什麽不敢的?!”
梅子依然淡定如初,她轻轻拨开皇帝的手,“皇上言重,现在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不是吗?微臣渺小如蝼蚁,实在是不值得皇上如此放在眼中。”
她说放在眼中,而非心中。她从来不信他把她放在心中。皇帝只觉心如刀绞,哪怕当年看她跳下悬崖也不曾有此疼痛。“行书……行书,你、你好,好得很、好得很哪!”
“多谢皇上挂念。”
被梅子气得不知说什麽,皇帝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站在後面的魏冲急得一直朝梅子使眼色,可梅子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完全不做反应,也不怕惹怒了皇上会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其实早在四年前她觉得自己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如果不是梅子,那就只是不惧死亡的梅行书。
“你、你——”皇帝愤而拂袖,却忍不住在袖中回味她脸颊的美好。当年他来不及证明她的女儿身便让她离开,这一直是他日夜後悔的事情,而今——猛地想到梅子嫁了人,刚刚降下些许的怒气再次喷发,“当年朕旁敲侧击用了多少法子,你都不承认是女儿身,甚至还因此、因此——”他说不下去了,怒道,“现下你却嫁了人,嫁了个铁匠?行书,你真是好本事、好本事!朕视你如宝,你却拿朕做草!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当年那倾世无双的梅相的影子?!”
“皇上。”梅子——应该是梅行书,抬起头,轻声道:“您若是要治民女的罪,民女无话可说。”
就是这副模样,这副永远都看不见别人的模样,哪怕她脸上带着笑,却仍是谁都看不进!皇帝拂袖坐回龙椅,深吸一口气以缓和自己的心情。“朕此番找你前来,是为了和扶桑国开战一事。从今日起,过往一切不究,你仍为左相,与沈卿共事,朕会命魏冲一直看着你,所以,别想施诡计逃跑,朕知道你谋略过人,可你若逃了,朕便命人血洗铁家沟!”
梅行书依然表情不变,叩谢隆恩。
那油盐不进的样,让皇帝的气塞满了,可就是发不出来。最後,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重为左相(下)
重为左相(下)
成庆十三年,梅行书以二七稚龄从诸多学子中脱颖而出,被先帝钦点为成庆十三年的状元,并予以吏部尚书之要职——这是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两年後因其政绩显着,破格擢为右相,再过一载,梅行书於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成功击退塞外大敌并收复失落城池,拔为左相。此後五年,贵极人臣,受尽百姓爱戴,又因其人品高洁,百官皆赞其清廉并重其品格,先帝更是称他为股肱之臣柱石之坚,将立储君一事全权交付於他。梅行书不负圣望,选中已故太子之子元贞,由此遭来六皇子允熙猜忌。後先帝托孤於梅行书,却不料允熙於元贞登基半年後领兵谋反,逼宫使得黄袍加身,并招降元贞余党。梅行书言一臣不侍二主,送元贞逃走後被追兵逼至山涧跳崖而死,允熙帝念其忠诚睿智,特将先帝赐其之府邸妥善保存。
坐上皇帝钦赐的轿子,梅行书合眼养神,心底不时闪过多年前种种,与此刻相比,未免有物是人非之感。
对於丞相府,她一点也不陌生。看着那三个烫金楷书大字,那是先帝亲笔落款,想起先帝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梅行书不由得轻轻叹息。
“梅相,在接您回来之前,末将已经在皇上的嘱咐下派人将府邸重新修葺打扫了一遍,您当年的书本墨宝,都还在,不曾有人动过分毫。”
“多有麻烦。”梅行书轻轻颔首,提起袍子下摆。她的女儿身不能泄露,是以换了男装才回来。管家还是当年的管家,仆人也大多没有变动,见是梅行书回来,个个喜不自胜,管家更是激动地流出了老泪,“相爷,相爷您果然没有死,老奴就知道您尚在人间,也不枉大家伙儿这几年来日夜烧香拜佛求相爷平安啊!相爷、相爷您旅途劳累,要不要尝尝福婶儿的手艺?您爱吃的几道菜她都还记着呢!”
福婶已经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年皇上逼宫,相爷又生死未卜,他们这些仆佣都以为自己身为“乱党”余孽,定是活不成了,谁知道皇上大仁大义,不仅没杀他们,还让他们继续留在相府工作,现在相爷回来了,他们相府又能回复成以前的模样了!
“是嘛,福婶儿做的梅花糕,我可是一直记得,自己怎麽做也做不出这个味儿。”嘴角笑容清浅,一如当年。“那今天晚上,我不是能大饱口福了?”
“是是是,福婶儿马上就去给相爷做、马上去做!”说完,人已经急急地奔去厨房了。
梅行书忍不住笑了,对管家道:“福叔,我不在的这四年,着实是辛苦你了。”
“相爷说得这是什麽话,当年若非相爷怜悯,老奴跟那老婆子早不知死在哪里了,为相爷守着这里,老奴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见这麽说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魏冲忙道:“梅相刚回来,还是让他先去歇息吧,大家夥准备去,晚膳再与大人聊。”
梅行书连日奔波到京城便直接入宫面圣,的确也是疲累不堪了,魏冲所言正是她心中所想。管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让梅行书去休息,她也没有推辞,径直去了自己居住的主园。魏冲身兼看守她的职责,自然是要和她贴身不离的,以前他便是先帝赐给她的护卫,只是那时他不知她是女儿身,所以不曾多做避嫌,可现在不同,梅行书是女子,他不能再跟以前那样登堂入室睡在偏厅了。不过梅行书并不在意,她倦极累及,一沾上枕头便睡了,连满身的尘土都没有冲洗。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而且还一直在做梦,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起身,贴身的侍女立刻送上温茶水,梅行书就着漱了口,问:“魏将军呢?”
“回相爷,魏将军站在院子里呢,奴婢一直要他进来,可他就是不肯。奴婢让他去休息,他也不愿意,说是要等相爷您醒过来。”
“知道了,你把他叫进来吧。”她摆了摆手,穿好鞋子,因为性别的缘故,她向来不喜人近身,几乎都是自己打点。
“是。”
魏冲进来的时候梅行书也刚刚整理完毕。她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对着魏冲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道:“远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一切都像当年便可。”
可魏冲却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梅相……我——”
“你不用解释什麽,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再说了,以你的才智本领,只做我的侍卫的确是大材小用了,现在当将军,保卫国家沙场征战,才是最适合你的事情。”梅行书啜了口茶水,她的头发挽成最普通的男子发髻,却好看的不可思议。“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咱们且不再提。我想问你的是扶桑因何来犯?”
“这个……末将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便吞并了我国五座城池,镇守边疆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消息传回朝廷,皇上龙颜大怒,原本是打算派末将与沈相前去镇压,却没想到在殿试的时候意外得知了您的消息,所以便把事情挪後了。现在在前线的是大将军司马徽。”魏冲还想再说别的,却还是先回答了梅行书的问题,其实他很想告诉梅相,他愿意一辈子都做她的贴身护卫,只是——一切都晚了,都回不到以前了。当年他选择臣服於皇上,便注定了对不起梅相。
“原来如此。”算是明白了个大概。“走吧,晚膳福叔福婶儿应该都准备好了,我可想死了福婶儿的手艺,这几年自己做饭,怎麽都觉得没有福婶儿做出来的好吃。”
跟着梅行书,魏冲甚至不敢与她并肩前行,他恭敬地跟在後面——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她并肩。
晚膳很是丰盛,福叔福婶还有一众仆役都站在大厅里等候,有些是熟面孔,有些是生面孔。梅行书一一见过方才坐下,她和其他重臣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架子,待谁都无差。熟面孔是同她相处多年的,生面孔据说是皇上怕伺候的人手不够特意从宫中拨过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少还身怀武功,可以看家护院。不过梅行书很清楚,这都是皇帝怕她逃走特意加派的人手呢,一个魏冲,并不足以让他放心。
☆、公主驾到(上)
公主驾到(上)
桌上的菜色都是梅行书喜欢的,她分别尝了几箸,对站在一旁伺候脸色紧张忐忑的福婶儿道:“福婶儿的手艺愈发好了,行书简直想连盘子一起吞下去。”
福婶儿高兴地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相爷要是喜欢,以後福婶儿天天给你做!”
梅行书正要答话,就听见前面院子里似乎传来一阵嘈杂声,片刻後,一名护卫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禀报相爷,远湘公主来了。”
一听是远湘,梅行书慢慢拧起了眉头,身畔的魏冲正准备请命去拦截,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和笑声:“行书、行书你在哪儿呀,远湘来看你啦!”
梅行书放下筷子起身,长身玉立於大厅之中,嘴角微扬,看着面前依然笑靥如花的少女道:“公主,四年不见,风采依然。”
被心仪之人夸赞,远湘俏脸一红,她绞扭着手指头,鼓着腮帮子抱怨:“人家刚听说你回来就赶来看你了,都是那些护卫不好,我都说是来看你的,他们却死活不肯让我进来!幸好我聪明,出来的时候偷了皇兄的金牌,不然现在我可能还被挡在门外呢!行书——你得帮我评评理,然後好好教训那群家伙!”她走近梅行书,原本是想挽住他的手腕,却没想到他却不着痕迹地避过去了,心底一痛,可脸上还是娇俏可人的笑。“行书~~~四年不见,你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说着便提起裙裾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漂亮的黑眼睛眨呀眨,就怕得不到心上人的回答。
“如果臣没记错,公主今年已是二八年华了吧?”梅行书眼带欣赏——也只是欣赏而已。“正是豆蔻梢头的年纪,美。”
他一个“美”字,就可以让她快活好久,就像当年他用一个“乖”字让她心甘情愿地开始等待,等待他回来娶她,做她的驸马。
看到远湘小脸泛红,梅行书有意岔开话题:“公主,不如坐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如何?远之,你也坐下来吧。福婶儿,命人送副乾净碗筷进来。”
福婶儿领命下去了,还把大厅里的婢女仆役都带了下去,此刻只剩下梅行书魏冲远湘及管家福叔四人。
“相爷,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几年哪,公主可费心了,她知道您生性爱梅,便到处搜寻上品的好梅树移植进咱相府的後园,相爷您回去歇息的时候就看得到,一路上那梅树,全是公主精心为相爷种下的,丝毫不假手他人呢!”福叔很是喜欢这个小公主,虽然难免骄纵任性了些,但毕竟是金枝玉叶,比起其他皇亲国戚,远湘绝对是最善良最纯洁的,若是相爷娶了公主进门,那也不错,想来相爷今年也是二十又七了,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啊。
怪不得府里多了那麽多梅树,而且都是上等,梅行书感慨於远湘用心,却不能回应:“公主费心了。”
远湘正要说什麽,福婶儿送碗筷进来了,打断了她已到嘴边的话。她到底是个女子,刚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远之,你也坐。”
魏冲依言坐下,其实他是不能坐下的,但远湘公主在,他对这个爱缠着梅相的小公主印象颇深,以前她喜欢梅相,他乐见其成,但现在他已知梅相是女儿身,又如何能让她再陷於公主的单恋之中?“相爷,这芙蓉鸡不错,您尝尝,这可是福婶儿专程为您做的,说是味道与四年前大有不同,您定然喜欢。”说着便夹了块鸡胸肉放到了梅行书的盘子里。
她点头以示谢意:“你吃自己的便可,不用理会我。”说完,也夹了只虾子放进远湘碗中,轻声道:“公主,这几年行书不在,难为你了。”当时她缠着自己,在元熙——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命令下拓了不少“东西”过去,虽然远湘并不知道做这些是为了什麽,但也就因为她的无心之过,才害得元贞皇帝被人夺了江山。“行书并不怪你,所以公主也无需自责。”
这四年来,远湘无时无刻不在做梦,梦见行书在她梦里,满身是血地问她为什麽要背叛他,为什麽要盗窃机密卷宗,她每每从梦中醒来,便止不住地哭,直到天亮都无法成眠。她知道他不会怪她,他永远都不会怪她,可她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行书不会被害到那般地步,这都是她的错啊!
看到远湘的泪珠一颗颗掉进碗里,梅行书摇摇头,道:“公主,臣刚刚尝过了,福婶儿炒的虾子很入味,不需要再放盐了。”
她抬起头,带泪的大眼看着梅行书,忍不住又想哭了,可她咬着唇,忍住了。拿起梅行书夹给自己的那只虾子,也不要管家帮忙,自己剥开了壳,塞进了嘴里。在宫中她吃过比这更美味的,可只有这一只,才让她最喜欢。
对於他们之间的事情魏冲知道的并不多,一是梅行书不曾告诉,二是在事情发生後,他便投入了元熙阵营,他对此只是略有耳闻,只知道当年皇上之所以能够逼宫成功,大多数都是因为远湘的功劳,可远湘究竟做了什麽事,他并不清楚。
这顿晚膳用的还算愉快,也许是因为四年的时间冲淡了很多原本以为不会消失的东西,很多重要的,现在放下了,很多以为怨恨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麽值得计较和铭记的。
默默地陪梅行书用了这顿晚膳,远湘一直欲言又止。她很想解释,怕他误会和伤心,可有什麽好解释的呢?哪怕是无心之过,她也依旧对他,对元贞造成了巨大的伤害。那种伤痕也许一辈子都会镌刻在骨头上,灵魂里,永远都无法消弭。
“公主,天色已晚,你一人回去不安全,让远之送你。”
他的要求,她从来都不会拒绝。远湘点点头,她是偷偷从宫里溜出来的,皇兄还不晓得。可走了两步,她还是要忍不住回头看他,梅行书已经转过了身,他只是那样站在那儿,就已经令人无限爱慕。她从小时候就喜欢他,其实她不爱读书不爱念诗作画,可因为他是太傅,所以她拼命去学那些枯燥无味的琴棋书画,只是为了他的一句夸奖——可最後,她还是令他失望了。
☆、再无梅子
再无梅子
梅行书坐在床沿,手上拿着一个荷包。这是她临走前刚刚绣好的,出门前想交给柱子,可他走得急,她给忘了,当时顺手就揣进了怀里,没想到,这却是她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了。
不知道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会多着急多担心?他会怎麽做?都这个时候了,他吃晚膳了吗?还是说,他的伤心只是暂时的,等到春天来了,白毯子掀了,他是不是就会娶别的女子做媳妇,也对那女子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她捂住脸,放下了手里的荷包,铁柱可以过得很好的,他可以的,没有她他一样可以很快乐,也许会更快乐。
她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能逃开,现实便狠狠打了她一耳光。梅行书把荷包放到了衣柜的最底层,她不能看见它,否则她会想起很多很多太美好的事。美好的事情并不一定会给人带来快乐,回味美好却无法再次拥有,温暖後的冰冷更令人伤心绝望。解衣上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可睡不着也要睡,除了睡觉她还能做什麽呢?
卧房的窗子正对床铺,朝外面看的话隔着一层窗纸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月亮的轮廓,梅行书恍惚地想着今儿好像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还记得自己答应十六给他做好吃的。这个想法一起,便无法消弭。梅行书从床上坐起来,鬼使神差地去了厨房。福婶儿正收拾着准备锁门呢,见她来了,刚想说话,便被梅行书嘘了一声,“你下去吧。”
“相爷……您是不是饿了?要不要福婶儿给你煮点东西吃?”福婶很担心梅行书,虽然得了他的命令,却还是忍不住要关心的问。
梅行书摇摇头:“无妨,福婶儿,你还是下去吧。”
福婶儿领命下去了,厨房里便只剩下梅行书一人。她站在那里,看着各式各样的蔬菜肉类,心里想着这个该怎麽做,要先用冷水激一遍,下锅的时候油要放足,还得加八角提味,最好用长条盘盛,这样比较好看……直到她在心底默默地做了十道菜,才终於转身出去,把门锁上,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院落。她不能在相府做菜,那不是梅相应该做的事情,小媳妇梅子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她需要时间再一次和过去告别。没有什麽做不到的,她相信自己,她可以做得到,也一定要做得到——就像当年她同过去告别一样。她可以告别十四岁之前的自己换成男装,也可以告别权倾一时官拜左相的梅行书,现在,她当然也可以告别那个铁匠的小媳妇儿梅子,没有什麽是她做不到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表情,甚至连呼吸都是平稳的,心底强烈的悲伤和不舍在面上一点也没有显现出来。魏冲悄悄地隐在月下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前方那个修长的身影。他曾经是先帝赐予她的贴身护卫,却背叛了她转而投奔当今圣上,现在他再度回到她身边,可两人的关系也再回不到从前了。他不懂,窝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成天与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伍,这还是当初那个遗世独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梅相吗?她不该在那种地方,那使得她的存在毫无意义!
梅相很伤心,可……为什麽?难道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她的丈夫?皇上派人查过了,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了不起比旁人力气大点的铁匠而已,而且长得丑脾气又不好,有什麽值得她伤心的?只要她愿意,这世间男子如此之多,岂会找不到能配得上她的?
魏冲静静地跟在梅行书身後,看着她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看到屋里熄了烛火。他也跃上大树,就那样静静地守着,闭上眼睛,却一夜难眠。
第二天天刚亮梅行书便醒了,她看了看天色,颓然地又倒回床上,真的养成习惯了,这个点居然就醒了……可没了睡意,再躺下去也是徒劳,於是她便起身,披了衣服看书,大概寅时了,婢女敲门提醒她起床,卯时早朝,她甫回朝,可不能迟缓。
看着桌上放着簇新的左相官服,梅行书百感交集,却无丝毫喜悦。穿好蟒袍长靴,戴上乌纱帽,她便再也不是她,而成为了他。
踏出这个房门,梅子就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梅行书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踩了出去。
从此後,世间但有左相梅行书,再无铁匠媳妇梅子。
12-05
☆、铁柱从军
铁柱从军
铁柱在没头没尾地找了两个月後又回到了铁家沟。
天下之大,他实在是不知去哪里找,现在他才明白当初梅子对自己说的话的意思。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见了,让他别去找她,她一早就知道他们终将有一天会分离。可他怎麽可能不去找呢?没有她在身边,他干什麽都不对劲,他收拾了包裹去找她,可不管到哪里,都没有人见过她。怎麽办?他要到哪里去找?没什麽大经验大智慧的铁柱傻眼了,这个世界原来这麽大,那当初媳妇儿出门找自己的时候,又是一种什麽样的心情?
出门在外,他才知道家里的好。因为长得吓人,不知道多少家客栈拒绝他入住,不少店家连卖吃的给他都不敢,好些人看到他走近便匆匆忙忙抱起小孩收拾起东西跑了,好不容易抓住个人问问,那人却又一问三不知。梅子好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一如她当时所说,她不见了,他不需要找,只要好好再娶个媳妇儿过门过日子就成了——可铁柱打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驴子鸡鸭什麽的他都给了铁三哥家,媳妇儿不在,他还要去找她,也没心思喂。半个月不住人,到处都是灰。铁柱勉强打扫了一番,看着媳妇给自己缝补的衣裳,她的针线筐还搁在床头,还有她没有纳完的鞋底……她所有的东西都在,只有她不在。她走的时候什麽都没有拿走,连同他,都一起被她留下了。
铁柱去了锅屋,自己拉着风箱烧水喝,又煮了一锅粥,味道还可以,但他一点都吃不下去,就着梅子腌的小黄瓜,吃着吃着,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掉碗里去了。梅子失踪的第一个月,村里人还都惦记着,说别是出了事啥的,梅子失踪的第二个月,就不再有人抱希望了,他们都认为梅子不会再回来了,兴许她早死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在这种时候,善良的村民们都不愿在铁柱面前提起梅子,唯有铁大娘,一心一意的算计着梅子不在了,铁柱手里还有多少银子,想法设法的也要弄到手,於是上门要给铁柱介绍自己表妹家的姑娘,说是双十年华,样貌脾气都还行,就是和离过一次,还让铁柱别挑剔,说他能娶到梅子那样的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就是这福气没修够,媳妇过门不到两年就没了,这就说明那花朵咱乡下养不起,还是找个普普通通的。铁柱任她在自己面前胡咧咧,等她说完了,一句话没说,把人撵了出去,大门一栓,任由铁大娘在外面抓着脚脖子破口大骂他也不理会。
在家里大概过了三四天,铁柱待不下去了,又开始准备收拾包袱去找媳妇。可这天,方正来了。
和上回来的样子不一样,这一次他虽然也是骑着马,但身上穿的却是铠甲。铁柱一开始还没怎麽认出来,後来一看是当兵的,想起自家媳妇儿就是被当兵的带走了,险些捋起袖子上去开打,幸亏方正及时叫了句兄弟,否则他就真的要翻脸不认人了。
“……什麽,弟妹不见了?”还是被一群当兵的带走的?“不可能,愚兄现在隶属於刘茂荣刘大将军麾下,镇守边疆,离这铁家沟算是最近的一支军队了,可我从来没听过有兵士直入农舍抢劫女子的,这不可能啊,再说了,柱子,村里人说得是那些士兵进村後谁家都没去,直奔你家,村里这麽多大姑娘小媳妇的,他们咋就只找你家梅子呢?”
虽然先前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被方正一说,铁柱愈发觉得此事不对了。
“你说连王大娘都不知道梅子的身份,愚兄且问你,你知道梅子姓什麽吗?”一见铁柱那表情他就知道他要说啥,“你想说叫梅子就姓梅?那她叫啥名儿啊?总不能叫子吧?她祖籍何处啊?家里有多少人哪?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所以,愚兄大胆猜测一下,梅子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很有可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当然,也有可能是妓院逃出来的花魁,但是看她的气质不像,可说她是千金小姐吧,她好像又不止那麽简单。柱子,我第一次见你媳妇儿就觉得不对劲儿,她不像是这山坳坳里能养出来的闺女,她啥都懂,又聪明又有本事,身世神秘,你就一次也没怀疑过?”
铁柱傻乎乎地摇摇头。他怀疑什麽呀,第一眼瞅着媳妇儿,他就只喜欢她,她说啥都是对的,哪里还能去想别的事儿?
方正叹口气,拿这个傻子没办法了:“那以後怎麽办哪?你要怎麽找她?天下之大,你一不识字二无人缘的,去哪儿找?”
对啊,他要去哪儿找?铁柱眨巴着眼睛,苦恼地想了又想也没啥好法子。倒是方正一拍大腿:“那不然你跟我这做哥哥的去从军吧!哥哥我现在好歹是个六品校尉,罩得住你。”
一听从军,铁柱立刻摇头,他不要当兵,那不是和那些抢走他媳妇儿的人一样了吗?
铁柱心里在想什麽,跟他相处了这麽久的方正还瞧不出来?他叹了口气道:“我说柱子啊,弟妹是给当兵的带走的,你当然要去找当兵的,那当兵的在哪儿?当然都在军营啊!比起你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找,难道从军不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法子?!你自己且说说,在外面乱七八糟地找了两个月有什麽结果没有?!”
那还真没有。他长得凶脾气又不好,就算有人知道线索也不会告诉他的。铁柱想了好久,现在没有媳妇儿在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做了是对的还是错的。可直觉告诉他,去做吧,反正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是吗?也许以方正所言,真的能把媳妇儿找回来呢?
正犹豫不决间,突然有人敲门,铁柱先放下心事跑去开门,竟是铁二。他穿着一身蓝色缎子长袍,脸色白里透红,看起来过得很好。铁柱不知道他要干啥,就看着他,也没有让人进来坐会儿的意思。
“堂哥……那个,俺是想来问问,你找着堂嫂了吗?”铁二有点忐忑,他现在在县衙里做县丞,也算是个官儿,之前听说堂嫂给当兵的带走了,他就想来找堂哥来着,可没想到堂哥不在家,这不,一听说铁柱在家了他就立马从镇上赶回来了。
铁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铁二知道了,这是没找着呢,要是找着了铁柱肯定不是这个样子。“堂哥……俺有件事儿想跟你说,当初俺参加殿试的时候,皇上特地把俺留了下来……”他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着重讲了皇上身边将军当时的神色和反应。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儿,也不懂皇上为什麽要问堂嫂的事情,但也许跟堂嫂失踪有关系。
他现在已经娶了门媳妇,虽然还喜欢梅子,却也知道,梅子可能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那轮明月。
铁二走後,方正看向铁柱,问:“柱子,你觉得呢?”
於是铁柱二话没说收拾好了包袱,把家里全权交托给了铁三哥,便和方正走了,头也不回。
☆、指点江山
指点江山
对於梅相回朝一事,文武百官大多都是乐见其成。他们中不少人都曾在元贞称帝时与梅行书为同僚,後当今圣上逼宫,他们选择了投诚,如今一见梅行书,一则欣喜,二则有愧啊。至於那些新臣,从未见过他的,都对梅相仰慕已久,所以早朝还未开始,玄青门前便已经挤满了大臣了。
梅行书一代名相,他是朝廷的一道标杆,哪怕他当年不肯臣服於当今圣上,皇帝也没有对他出重手下死命令,足以见其才。这四年虽然有同为奇才的沈相,但若是与当年梅相相比,那沈相还是要稍嫌稚嫩一些。——这些话他们可不敢在沈泽面前说,倘若说梅行书是云,温和好相处,那麽沈泽便是冰,不管是谁,到了他面前,被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一瞪就什麽都说不出来了。若是被梅相听到你在背後嚼他舌根,顶多笑笑便罢,可若是沈相听到了,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沈相森严无情,与梅相刚好相反。而受人欢迎的大多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沈相虽有才能,但在人缘上,始终要差梅相一截。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泽很快就到了。他虽是文臣,但也颇有些身手,素来都是骑马上朝,在宫门外便将马交给宫人,然後一路走到玄青门。
见沈相到来,众官员纷纷问好,沈泽虽话不多面冷,却也不是无礼之人,一一点头还礼,四下环顾一圈,发现没看到对手,刚想问呢,就听到有大臣惊喜的呼声:“快看快看,梅相来了、梅相来了!”
众人纷纷挤过去迎接,马上的魏冲跳下来掀开轿帘子:“相爷。”
里面伸出一只如玉般洁白修长的手,略有老茧,但不妨碍美丽。随後便是戴着乌纱帽的青年男子,他拒绝了魏冲的搀扶,自己扶着轿子出来,然後踩着台阶走下,每一步都是慢条斯理不徐不疾,优雅地教人叹为观止。先帝曾经用诗经卫风里的词句来赞梅行书其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赞他气质品格风华修养皆是万里挑一,举世无双。
他也的确担当得起这样的赞美。哪怕是离庙堂四年,梅行书也毫无胆怯忐忑之色,面对昔日同僚及现在同袍,依然是虚怀若谷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管大臣们七嘴八舌地问了多少个问题,他就是能够一个一个回答不落下一人并且半点不耐也无。沈泽站在人群後面冷眼看着,梅行书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那眼睛温和如水,清亮如星,简直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其实梅行书的长相还是颇显女气的,眉毛太细,眼睛太大,嘴巴和脸蛋太小,如非他眉宇间那不可忽视的英气和睿智,大多数人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定然当他是女儿身。沈泽被那目光看得一愣,随即移开视线,装作什麽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这时候百官可以进入大殿了,梅行书是左相,为百官之首,所以率先进入。文武群臣依次序进殿,梅行书没有回来之前,沈泽位列第一,他也习惯了百官们对自己敬畏崇拜的眼神,还有无论何事,皇上都会先问自己意见的情景。这是他过惯了的生活,可梅行书一回来,他便屈居他之下,虽然仍是右相,但明显就比他矮了一截!沈泽原本还在奇怪为何皇上登基四年都不立左相,现在他明白了,敢情就是为了梅行书留着呢!
在皇帝宣布早朝的时候,众臣应叩首行礼,可皇帝却制止了梅行书,他不但免去他的礼节,甚至让人抬了张红檀木大椅赐坐!
在皇上心里,梅行书到底是怎样的地位?沈泽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一直都是最好的,以前在家读书的时候他便听说过梅相,那时候他就和那些崇拜的人不一样,别人只是单纯的崇拜,而他想的,是打败他!得到百官的尊崇和皇上的信任,这不足以满足他,他还要打败梅行书,让世人知道,传说中的一代名相也不过如此,真正永垂不朽的应该是他沈泽!
梅行书也觉得自己受不起皇帝如此尊重,其实她什麽都没为他做过,他为何要如此待她?
“梅卿不必忐忑,这座,四年前朕就想赐给你了。”皇帝轻笑,心情看起来是分外的愉悦。“只是晚了四年,还得要梅卿不在意才好。”
她能在意什麽,“皇上言重,折煞微臣了。”
“你我君臣一体,无需赘言。今日乃是讨论扶桑东渡我天朝意欲进犯一事,朕已有计量,所以欲与众卿家商量一番。”皇帝对着梅行书笑笑,那笑容里似有无限深意,但梅行书全然装作看不懂。
她不懂,魏冲和沈泽可懂。他们和皇上,是现今唯一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谁会看不出来?现在只是看谁会装傻充愣而已。皇上如果想要梅行书,那便不会主动公开他女儿身的消息,因为那等同於送死,朝廷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而如果皇上不说,那麽就只有梅行书主动,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只能是耗着,看谁有耐心,谁就是最後的赢家。
“不知皇上意欲如何?”沈泽出声问,眼角余光不住地瞄着梅行书,心道,你甫回朝,难道不知应多理政事,兢兢业业吗?这种时候为何不搭皇上的话茬儿?
听了沈泽的问话,皇帝笑了,他懒洋洋地看向梅行书,“梅卿,你觉得朕意欲如何?”
梅行书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泉水般的柔软清澈,“恕臣斗胆一猜,皇上应该是想要御驾亲征,臣为军师,大将军魏冲为先锋,右相沈泽为副军师。不知臣可否猜中了皇上的心思?”
大殿上无比地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出来。皇帝没有说话,有些胆子较小的官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就连沈泽魏冲都略有忐忑。当今圣上虽识才爱才,但性子也极度冷血无情,稍有违逆,他便毫不念旧情,是以哪怕是自傲如沈泽都不敢妄加猜测他的心情。
过了半晌,皇帝蓦地放声大笑:“梅卿啊梅卿,时隔多年,也只有你能一如既往地猜中朕的心思!”当年在御书房,每每父皇考他之时,他总是能如此透彻的看透人心并轻柔地说出来,从不惧畏皇权,这就是梅行书,这才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治国之才梅行书!
皇帝笑了,也说明这危机没了,众人很明显都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皇上过奖了,不过……皇上当真要御驾亲征?倘若皇上与沈相都不在朝内,那政事则可交由工部尚书胡大人,民事可交由大理寺白大人,其余之事,尽可交由军机处处理。”
“梅卿啊梅卿,你当真是朕肚子里的一条虫,朕在想什麽,有何打算,没有能逃得过你的!”对於梅行书的话,皇帝不仅不觉得他越俎代庖有干涉皇权之嫌,甚至觉得他这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着实是太迷人了!“就依梅卿所言,退朝!”
看着皇帝大笑离去,梅行书不由得低头,也轻笑起来。他想起自己初为丞相之时,毕竟还有些年轻,太过内敛与矜持,先帝便要他想到什麽说什麽,不用考虑也不准考虑,正如今日一般。
☆、到达军营
到达军营
将朝廷诸事交给各官员後,皇帝便下命令即日出发了。魏冲手下尚有大军十万,所以这一次是随着大军一同出发去边疆的,意欲与刘茂荣大将军汇合,再一举击溃敌方,收复失地。
因为有皇帝在,所以行军速度放慢了许多,梅行书对此不置可否,沈泽却气恼交加。他知道皇上自幼练习武功,虽然称不上什麽绝顶高手,但想找出个能打败他的那也不容易,他身体好得很,什麽时候需要这样慢腾腾地走了?还不是为了那个娇弱的假男人!这麽一想,他看梅行书的眼神就愈发恼怒,搞得梅行书大多数都避着他走,也省得彼此见面尴尬。
魏冲对於速度如何那是一点也不关心,他整日跟在梅行书身边,哪怕她什麽都不做只是待在马车里看书,他都能傻盯着一整天,就像是要把缺失的四年全部补回来一样。
从皇帝手中取得了地图,梅行书於帐中煤油灯下细细地研究着。天朝边疆西邻山脉与大江,可谓是易守不易攻,但为何却在这里连连被扶桑吃掉三座城池?难道说扶桑国内也有精通兵法之人,乃至於我军有内奸?梅行书没有把握,所以不曾对皇帝说过,这几日她经常被皇帝叫到帐中问话以及探讨扶桑之事,毕竟离开了朝廷四年,这四年来她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管天下事的,很多事情需要别人讲解她才知晓。前些日子魏冲虽然跟她说了个大概,但是其中精细部分却唯有皇帝最是清楚。
烛火摇曳,梅行书兀自沉吟中,帐子却猛地被撩起,闯进来的却是沈泽。魏冲气急败坏地跟在後头,他不能对文臣动武,沈泽的官衔又比他高,所以竟是拦他不住。进了营帐看到正沉思考虑的梅行书思绪被打断,立刻又是愧疚又是愤怒地道:“梅相,属下无能,让沈相闯了进来,他非要来见您——”
梅行书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慢慢放下手里的毛笔,对着魏冲招招手:“远之,你来得正好,快些帮我磨墨,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慢了。”
魏冲接过砚台磨墨,眼睛还不住地盯着沈泽看。梅行书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地方後问:“沈相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哪?”她的态度很平静,哪怕沈泽再怎麽挑衅和无礼,她依然都是这副云淡风轻不卑不亢的模样。这让沈泽更加愤怒,他的对手并不把他当做对手,这是一种怎样的羞辱!
於是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梅行书手里的毛笔,重重地摔在案几上。魏冲先要发难,却被梅行书拦住,她淡淡地看了沈泽一眼,将笔重新捡起道:“沈相似乎心情不大好,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她还敢问这是为何?!沈泽已经气到胸膛不住起伏,呼吸声大到像是喷气,可梅行书依然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很久很久,可她就是不疼不痒,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後,沈泽到底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怒气冲冲地掀帘子走了!
看着来回飘动的帘子,梅行书忍不住笑了:“这沈泽倒是有趣儿,皇上是从哪儿寻到了这麽个大臣,真是有眼光。”
魏冲也跟着笑:“您失踪後的第一年刚好又是一年的殿试,沈相天资聪颖,将所有考卷上的题目都答的滴水不漏,皇上亲自点了他做头名状元,又任命其为翰林院的学士,第三年,因为其政绩显赫,便被破格提拔为右相,说起来,他和您真的很像呢。不过很多时候发生了大事,皇上就会念叨着若是梅相你在就会如何如何,我想也许这就是沈相视您如眼中钉肉中刺的缘故。沈相为人虽才高八斗,但过於高傲自负,这是他的缺点,但他不失为一代名臣,还请梅相莫要在意。”他继续磨墨,边磨边笑,“我想啊,沈相今晚来是想谴责您身体差骑不了马所以只能坐马车以至於行军速度过慢呢,结果却被您气得啥都忘记说直接走了!”想到这里魏冲就觉得有趣,要知道沈泽其人虽然孤傲自负,但性子颇为冷漠,一年到头也很少能见到他情绪起伏,像是这样一句话没说就被气跑了,那还真是第一次见。
听了魏冲的话,梅行书轻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对骑马很不擅长,只能拖累你们了。但行军速度缓慢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一来,可以让兵士们得到足够的休息时间,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二来,我也能够记录下周遭地形山脉与大致上的人土风情,总能派得上用场,等到了战场上,少不得要用到这些。”
“梅相做事总是有原因,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从不怀疑。
梅行书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研究起地图来,方才沈泽的闹腾,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小插曲罢了,算不得什麽。可怜的沈泽,枉费他还拿梅行书当对手,哪知道对方其实压根儿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呢?此事若被他知晓,还不知会气成什麽样子。
他们到达刘茂荣大将军驻紮军队的地方大概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个半月以来,双方在战场上形成了僵局,俱是死伤惨重,皇帝派六百里加急送了快报过去,在他和十万大军到达之前不再出战。扶桑那边似乎也有惊人的默契,双方陷入了僵局,敌不动我不动,就这样互相耗着。
刘茂荣大将军看起来不像是当兵的,反而更像是个文官,他身形瘦小,面容白净,就连梅行书站到他身边都更有男子汉的气息。你若是因为外貌当他做软柿子那可就错了,他可是能徒手击毙三只猛虎的悍将。身形虽瘦小,但是那双虎目里的精光骗不了人。
他与梅行书亦是旧识,对於梅行书,刘茂荣早就佩服已久,两人算是忘年之交,此番梅行书回朝,若非有战事缠身,刘茂荣非加急奔回京城去见他一面不可!
二人甫一见面便紧紧握住了彼此的双手,刘茂荣激动地放声大笑:“行书啊行书,你我多年未见,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梅行书亦是微笑:“伯定,军营里可不许饮酒。”伯定是刘茂荣的字。
刘茂荣不以为意,“皇上允许了就成,不行咱问问皇上,晚上准许咱不醉不归不?!”
皇帝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寒暄,道:“准了。”
“你瞧!皇上都答应了,行书,今晚你可一定得跟我喝上一杯!还有远之,咱哥几个一起喝!”刘茂荣哈哈大笑,揽着梅行书就不撒手,若非皇帝命他们进帐商议军机大事,估计刘茂荣当场就要抓着他们喝酒去了。
☆、恍如隔日
恍如隔日
次日,皇帝与梅行书沈泽等人在刘茂荣大将军的带领下登关眺望敌营,众人都换了便服,就连刘茂荣也脱下了一身铠甲转而着一袭黑色长衫——看起来更不像个将军了。大致上观察过敌军的布阵排营後,梅行书等人回到营帐,她、皇上、沈泽、三人人作为群龙之首,被安排在了三个不同的营寨内,皇帝的营帐守卫之森严自是不必多说,但梅行书看了看自己的营帐,忍不住问刘茂荣:“伯定,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我又不是什麽皇亲国戚,你安排人驻守也就算了,怎麽还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刘茂荣瞄了他一眼:“这是必须的,我跟皇上魏大将军都商议过了,一致认为你的安全是首要的,一定要保护好。而且,哪有里三层外三层那麽夸张?此番守卫这里的是我的一个亲信副将,你有什麽事尽可以跟他说。”说罢对着营帐门口一名正在交代士兵事宜的将军喊了一声,“方正!”
方正?!梅行书颇为讶然地挑眉,距方正从军还不到一年,他居然已经做到了正六品副将,当真是不容易。
方正抱拳:“将军。”甫一抬头,赫然见到梅行书,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可刘茂荣丝毫没有察觉,他只以为方正是惊艳於梅行书的容貌——毕竟他生得极为美丽,就连自己甫见他的时候都忍不住目瞪口呆。但方正最好别,他是护卫,得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更何况行书还是当朝左相,这表情着实是太无礼了!“方正,这位是当朝左相梅行书梅相爷,我把你调到这儿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你可记住了,虽然相爷看起来文弱尔雅,若是发起脾气,那可谁也招架不住。”
梅行书轻笑着睨了刘茂荣一眼道:“伯定,你比起我可不遑多让。”谁不知道大将军刘茂荣嫉恶如仇脾气暴躁,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没办法跟他比。
刘茂荣哈哈大笑,为他掀开帘子,帐篷里很大,书桌地形图床榻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架古琴。梅行书讶然,刘茂荣笑道:“这琴哪,是皇上命我去城里所购,虽然比不得什麽焦尾绿绮,但也不失为一把好琴,行书平日里若是觉得这军中生活烦闷,可弹一曲解解闷儿,也能让我手下这群就知道打架吃饭的弟兄们附庸一下风雅。”
“伯定难道忘记我曾与先皇一同上过战场?”梅行书走过去抚摸着琴身,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对她而言,这真的算上大惊喜了。“不过有琴,我倒真的不觉得闷了。”
刘茂荣大笑出声,二人在帐内相谈甚欢,外面的方正却是完完全全傻了眼了!他也曾听过梅相的事情,那是一代名相,可他怎麽也无法将那个杀伐决断睿智果决的梅相,跟铁家沟那小媳妇儿梅子联系到一起啊!正满脸痴呆地想着,一只大掌拍到他肩头,随即伴随着声若洪钟的问话:“大哥,你搁这儿干啥呢?俺刚刚去搬了个新浴桶来,这梅相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哪?哪有大男人一天一洗澡的?还要用浴桶,直接扛桶水冲到底不就成了?俺在家的时候,除非俺媳妇儿逼着,否则俺都是三天一洗澡。”
你媳妇你媳妇……你要真见着你媳妇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认她!方正被铁柱这大嗓门子一吼也回神了,心里腹诽,但又吃不准梅子现在心里想什麽,万一他说了,梅子——哦不,是梅相心底不高兴了该怎办?罢了罢了,还是顺其自然,柱子要是能发现那自然好,要是发现不了那也没办法。“嘘——小声点儿,人家可是丞相,再说了,这军中有不少兄弟以前都是跟过梅相和先帝打江山的,你这话在我面前说没关系,给其他人听见了,那还不群殴你啊?”一看铁柱表情变了,立马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怕,也知道你能打得过他们,但是你也得想着,现在你是在军营,不是村里,争强好胜逞凶斗狠那事儿不能做,懂不?”
铁柱又嘀咕了几声,正想再说话呢,刘茂荣掀开帐子出来了,两人立马站好行礼:“大将军。”
刘茂荣拍了拍两人的肩,说:“方正,柱子,你俩可得把人给我伺候好喽,不管梅相有啥要求,别问,直接去做,懂吗?”说完声音压低,“好好表现,要是梅相看中了你们,说不定给你们升官儿呢,柱子你就会打架斗殴,在这可不行,一定好好表现,知道不?方正啊,你好好带带他,别让他闯祸,嗯?”
“是,属下遵命。”嘴上虽然这麽答应,方正心里却想:你要是知道梅相是柱子媳妇儿,你还会这麽说不?
看着刘茂荣走远,铁柱挠挠头,掩不住的有些烦躁,他从军都要半年了,别说找媳妇儿,就连走都是问题,军营戒备森严,没有令牌根本无法出入,还说找媳妇儿呢,他去哪儿找?!
方正看着铁柱在那抓耳挠腮,突然灵机一动:“柱子,你快去给相爷扛水洗澡去。”
铁柱指着自己鼻子大叫:“俺?!”这天还没黑洗的哪门子澡啊?!
“废话那麽多,相爷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肯定都是尘土,快去快去!”见铁柱还有些不乐意,又道,“咋,大哥说话你还不听?我告诉你,梅相的权力就比皇上差那麽一点点儿,你要是顺了他的眼,跟他说说,让他帮你找媳妇儿,只要不是皇上干的,那谁也没有梅相有本事!快去!”
闻言,铁柱大喜,也不抱怨不推搪了,直接就奔河边弄水去了,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那相爷伺候的舒舒服服,叫他帮他找媳妇儿!
方正看着铁柱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又唉声叹气,就这麽一傻大个,咋就那麽有福气呢?就在铁家沟窝着窝着当个小铁匠也能从天上掉下个美媳妇儿,又温柔又贤慧又能干,还是当朝左相!死柱子的运气真是叫人羡妒交加!
扛着那一大桶热水,铁柱还算有点意识没直接闯进去,而是看着方正进去通报。
梅行书正在书桌前研究地图,随意嗯了一声——她表现的极为自然,自然的好像压根儿就不认识方正一般。方正也不敢跟她说话或是叙旧,万一梅相没有叙旧的打算直接把自己拖出去砍了咋办?
听见是送洗澡水,梅行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想自己似乎也有三日没有净身了,虽然此刻天色尚且还早,但洗洗也没什麽,便点了头。
方正退下後,铁柱扛着热水大步走了进来。先前他送浴桶进来的时候梅行书在屏风後面,是以他一直没见到这梅相究竟长得啥样,把水哗啦啦倒进去,然後他才敢用眼角余光去瞄案前专心致志看地图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梅相。越看越是眼熟、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当梅行书因为他异样的视线抬头的时候,铁柱手里的桶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在他的脚趾头上——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就那样傻乎乎地瞪着梅行书看,嘴巴抖啊抖的:“媳、媳妇儿?!媳妇儿?!”
“媳妇儿!”
第二声一吼出来,没待梅行书反应,他便整个人扑了上去,梅行书被他扑倒,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巴就被这莽汉啃住,铁柱丝毫不想自己媳妇儿为啥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去想她为啥穿着男装,他就是疯了一般地扒着梅行书的衣服,大嘴扑上去,逮哪儿啃哪儿。
书生袍被扒开,露出裹着白布的胸膛,铁柱野蛮地连撕带咬,那雪白柔软让他在梦中无数次回味品尝的乳峰终於显露在他眼前,顶端鲜红娇嫩的玳瑁让他喘着粗气,一口咬了上去。
梅行书还未从乍见铁柱的冲击中回过神,被他这一咬,总算是清醒了,伸手推他,可这家伙就跟头野兽似的不听她说,她一要说话他就啃他,跟几百辈子没见了似的。
她从未想过今生两人还有再见的一日,所以现下可以说是百味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铁柱就没有她这麽多的想法,他就想把她扒光直接操一顿,这样就能确定媳妇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梅行书很快就被扒光了,她的衣服连同束胸的布条都被这野蛮的粗汉撕成了碎片,他甚至等不及她准备好,掰开她的大腿就冲了进来。好几个月未曾欢爱,她下面干涩的很,可铁柱就这样直直地插入,连给梅行书一口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疼……柱子,你轻点儿,我疼……”
他都快要憋死了!
铁柱拼命忍住想要在她身体里宾士的渴望,勉强低下头吮住一只乳头,粗糙的大手则在梅行书腿间敏感的花蒂上揉捏着,这招很快就见效了,短短一会儿,他就觉得出入顺畅了许多,梅行书双手把着他的肩,这里可是军营,万一被人发现了,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她的过去(上)
她的过去(上)
外面不时地传来军士走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梅行书太过敏感,她总觉得好像连士兵们穿在身上的甲胄摩擦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咬牙忍受铁柱在自己身体里疯狂席卷占有,她不能喊不能呻吟,於是身体所累积的快感愈发清晰。好几个月不曾如此与他亲热过,梅行书觉得自己似乎更敏感了,她蜷缩起来,除了被铁柱握在手里的腰肢,其他地方都是颤抖的。
两人交合的地方黏腻水声不绝,滋滋的声音在安静的营帐里显得特别清楚。每一下被劈开都像是一种酷刑,梅行书死死地咬住嘴唇,喘息加剧,被干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想开口请求铁柱轻一些,可她不敢,怕一张口呻吟声便止不住地流泻出来。
铁柱把脸埋进了梅行书的颈窝,唇舌啃咬着她的脖子,下身的动作力度丝毫不停,越来越大力,梅行书本来就很敏感,被他这样狂抽猛插一番更是哆嗦的泄了好几次,她强自忍着,可失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小腹开始痉挛,在这样刺激的环境下,以这样刺激的身份欢爱让她更加容易动情。
察觉到她又泄身了,铁柱难得好心地放慢了速度,但仍然在慢慢抽送着,那如丝水滑的细嫩内壁紧紧地包裹着他,滋味儿实在是美妙极了。梅行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无力地环着他的肩膀,声音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柱子……”
时隔数月,他终於又听到了这一声柱子。铁柱眼睛一酸,竟然哭了。梅行书可从来没见过他哭,这莽汉嗓门儿力气都大,跟谁都急过眼红过脸,但她可从没见过他掉眼泪啊!梅行书急了,连忙抱着铁柱的大头又是亲吻又是哄:“柱子、柱子你别哭、别哭呀。”
铁柱抬起头,眼里全是谴责,就好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大狗,那麽可怜兮兮又无辜的,“媳妇儿,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为啥都不跟俺说一声就走了?”他找她找的好辛苦!一开始被方正骗到军营,他还以为真能找到媳妇儿,谁知道这里戒备这麽森严,连他说不想当兵回家都不行!被关在这里好几个月,他都要憋死急死了!
闻言,梅行书神色黯淡,她轻轻抚着铁柱刚毅的脸庞,从他眼角的疤痕到下巴,一点都不略过。“这事说来话长,你……”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待会儿再说好了。铁柱心想,一只手把梅行书的大腿拉得更开,势如破竹地又开始进进出出。梅行书原本还以为两人要冷静下来对话了,没想到这厮压根就不满足,她的腿被撑到最开,粉穴被快速的进入撑开,里面的汁液被捣出了泡沫,流到了大椅的兽皮上。铁柱眼睛都红了,像是一头嗜血的兽,他迫切需要占有梅行书来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这种渴望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
虎虎生风的大阳具在抽出时总会带出嫩穴里的媚肉,铁柱身材较之一般男子要高大许多,梅行书虽然不算矮,但跟铁柱一比那绝对是娇小玲珑,她人小穴小,哪里经得起他这麽一番狂抽猛插?不一会儿,那双被铁柱高高扛在肩头的纤细美腿便开始剧烈地抽搐,在自己即将不顾一切地喊出来之前,梅行书一把捂住嘴巴,花穴不住地收缩哆嗦,吐出一口又一口透明的爱液——她又被干的泄了。
“媳妇儿……”铁柱低下头亲吻梅行书的唇瓣,大舌不顾一切地撬开她粉嫩的小嘴探进去,吮住丁香小舌不肯放开。梅行书下面被他占着,上面被他吻着,饱满的酥胸也在他手里被掌控,这种感觉简直快要将她逼疯了。
铁柱下面愈发地用力,啪啪的声音在营帐里响起,梅行书躺在大椅上,娇弱无力地睇着他,原本束的整齐的男子发髻被铁柱野蛮地拆开,此刻散落在她肩头,更是增添了一份弱柳扶风的妖娆。他痴痴地看着,口水险些滴下来,铁柱是个粗人,他不会用华丽的词藻去形容梅行书的美丽,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媳妇好看,特别好看,比他以前在镇上听说书的形容的任何一个绝世美女都好看。
这个姿势撑一会儿还行,要是久了能把人累死,铁柱察觉到了这一点,於是俐落地把梅行书翻了个身,让她跪在柔软的兽皮上,背对着自己翘起浑圆的屁股,露出中间那道鲜红娇嫩的肉缝,然後把她的双手放到了椅背上,只要她不松手就不会倒。
梅行书向来觉得这个姿势极其不雅,就像是在路边交媾的野狗一般,可激情之中她也无力拒绝,两只小手无力地抓着椅背,承接自後插入的力量。
铁柱着迷地看着自己的肉物从她粉嫩的股间插了进去,没入,消失不见,拔出的时候上面黏答答湿漉漉的,媳妇两片娇嫩的贝肉像是张饥渴的小嘴含着他,每次进出都是一场令人无比痴迷的表演。
覆到媳妇背上,将媳妇抱到怀里,铁柱啃咬着梅行书雪白的美背,在上面留下青青紫紫的印子。梅行书轻轻地呻吟着,破碎地溢出几个字眼:“柱子……快些、快些……待会儿我还要去见皇上……”他释放後她还得梳洗一番,时间不多了。
在军中混了好几个月,铁柱也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他没见过皇上,但是他知道那是世上最尊贵的人。媳妇说的话是对的,於是他不再把守精关,而是彻底放开了拼命地冲刺,大概用了半柱香时间,他终於在深深地一次顶入後喷洒出了自己的精华。梅行书趴在椅背上,用力抵着身下的木头才使得自己没有叫出声。
亲热过後,她已经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铁柱把她打横抱到浴桶旁边,幸好水还不算太冷,尤其现在的天气也在渐渐转暖,他先是把她放进水里,然後自己也跟着下去。
浴桶不是很大,梅行书一个人的话绰绰有余,但加了个铁柱就有点儿挤了。他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帮她洗澡,把两人身上的汗水灰尘都洗得一乾二净。
敏感肿胀的花瓣被铁柱粗糙的手指掰开,梅行书趴在他肩上细细地哼哼着,察觉到身下的男人肉物又开始粗壮,她拍了他的脸庞一下,说:“不行再来了,不然我就真的没力气了。”
铁柱也知道,所以他在尽力克制。把媳妇儿洗乾净後,他草草地洗了洗自己,光溜溜地抱着梅子就转到屏风後,先抽了条毯子把她擦干,然後毫不在意自己遛鸟就要帮她找衣服——再看着她光裸的娇躯他怕自己又要发情。
梅行书指了指一边的简易柜子,里面是她的随身衣物,铁柱怨念不满地看着她用布条把饱满丰盈的酥胸缠裹起来,那叫一个不高兴。他不喜欢看她这样,不喜欢看她穿男装,也不喜欢她陌生的身份,更不喜欢她脸上出现不是专属於他的表情。
招手让那莽汉子坐到自己身边,梅行书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问:“你是如何到这儿来的?”刚见到他的惊讶还没来得及表示就被他扑倒了,她现在才回过神来。
铁柱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发展的经过给她说了一遍,梅行书点点头,道:“那也不错,待会儿我命人把你的军籍除了去,你且先回家吧。”
一听媳妇要赶自己走,铁柱那双铜铃大眼立刻瞪了起来,可对方是心爱的媳妇儿,他又不敢大声,只能不满地问:“为啥撵俺走?”
“不是撵你走,是要你回家。”梅行书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铁柱脸色稍霁,但仍称不上好看。“你不喜欢军营不是?”她看出来了,他不喜欢这儿,他更喜欢在家里打铁打猎种地的简单日子。
铁柱点头:“俺是不喜欢这儿,但媳妇儿你待这儿,俺就不走,俺留下来陪你,要回家咱一起回。”
梅行书望着他,心里百味陈杂,她要如何告诉他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柱子……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听出媳妇话里的失望与伤心,铁柱想解释,却嘴笨的什麽都说不出来:“媳妇儿、媳妇儿——”
“这是战争,不是你在山里遇到的一头野兽。柱子,你乖乖回家去,等我回家找你,好不好?”她放柔了声音说,可铁柱却突然问:“真的吗?你保证还回家来?”
梅行书原本是想都不想就说是的,可看到铁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那个字在喉间滚动,却怎麽也说不出来。皇帝不会放过她,魏冲、沈泽、乃至於远湘公主,他们都不可能让她再一次消失。她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
“媳妇儿,你哄俺。”铁柱的声音极度的失落,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闷闷不乐的样子。“俺不懂你现在想干啥,俺就想留在你身边,要死一起死,要回家一起回家,俺不一个人回去。”
傻瓜……真是个傻瓜。梅行书闭上眼平息澎湃的心情,片刻後,她像是决定了什麽事情一样,小手捧起铁柱耷拉着的大脑袋,认真地问:“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不管发生什麽事?”在看到铁柱坚定的点头後,她笑了。“那好,咱们就在一起。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才行。”
“媳妇儿你说!”只要她愿意他留下来陪她,叫他干啥都行!
“第一,不准把我是女儿身的事情说出去,知道吗?按朝廷律例女子是不能为官的,我这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传扬出去,皇上追究起来,可是要灭九族的。”
事关媳妇安危,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
“第二,你要记住,我不仅仅是你的媳妇梅子,我还是左相梅行书,你不能与我太靠近,明白吗?”
……铁柱咬咬牙,点点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你是我的丈夫,尤其是对皇上沈相还有魏大将军。他们三人已知我女儿身,但不知我夫是谁,你若是贸然说了,难免惹来杀身之祸,明白吗?”她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眼里尽是温柔:“柱子,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虽然你是我的侍卫,但还没有进营帐的权力,我也不能每天看着你,你要机灵点儿,别给自己惹麻烦,知道吗?”
铁柱点头,反手搂住梅行书朝怀里带,在她的粉唇上亲了一口又一口,直到被她推开:“不能再亲了,一会儿嘴巴肿了我可没法儿交代。”
不能亲嘴巴,那他亲其他地方总行吧?把她刚穿好的书生袍扒开,在精致的锁骨和微微露出的胸口处不住地亲吻啃咬,吮出一个个引子,由於是留在里面的,外人看不到,梅行书也就随他去了。
12-05
☆、她的过去(下)
她的过去(下)
眼看胸口那颗亲吻的大头越来越不安分,梅行书忙将铁柱推开,小脸粉红:“别亲了。”
铁柱渴望地瞅着那柔软的酥胸却被层层白布包裹起来,心里又是怨念又是不满,满是他吻痕的雪白肌肤也慢慢地被遮掩住,呈现在眼前的似乎不再是他的媳妇梅子,而是一个陌生的——陌生的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形容的人。
梅行书起身整理衣衫,她腰间系着一块乳白的玉佩,衬着她整个人都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一般,美丽至极。铁柱看着看着就傻眼了,忍不住想把她拉到怀里好好温存一番,至於那些乱七八糟的什麽事情,那都跟他们没关系!
倏然被拉到一个结实的怀抱,梅行书吓了一跳,她拍拍铁柱的胸口示意他放她起来,可铁柱就跟个孩子似的,硬是不肯撒手。梅行书无奈,又不舍得斥责他,只好摸摸他的大头,问:“怎麽了?”她往营帐外看了看,虽然看不清楚,但也能知道大概的天色,应该还有点时间。也罢,就再陪他一会儿好了。“怎麽突然闷闷不乐了,你不喜欢找到我吗?”
“当然不是!”铁柱想都没想就一口否认,低头瞧见梅行书的笑才知道她是在逗自己。他沮丧地垂着脑袋,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没用过。以前在村里,他是力气最大的,又有门手艺,不管什麽事好像自己都能做到,再到後来跟着方正当山贼,他有本事,虽然拳脚功夫一般,但依仗着天生神力,照样打下一片天来,然後有了银子就更不担心有啥突发状况了。可媳妇不见了,他出来找,找不着,那是铁柱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不会。他跟着方正进了军营,虽然训练严苛戒备森严,但他都不怕,他照样能靠自己的拳头树立威望,不过几个月而已他就当上了正七品副尉,相当於一个县令了呢。
可此刻,看着媳妇儿的笑容,铁柱终於知道,自己会的那些,自己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那些,在媳妇儿眼里是多麽的微不足道与幼稚。是他没用,帮不了媳妇。铁柱想起之前自己当山贼的那段日子,虽然跟媳妇儿说过会有出息的回去,可後来她还是亲自来带他回家了,他现在才懂,当时媳妇心里是什麽滋味。就像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当兵,也不想媳妇当什麽左相,他就想带着媳妇儿回家,偶尔一起进山砍柴打猎,在家里她缝补衣裳煮饭,他打铁烧火拉风箱……那样的生活比现在幸福多了。“媳妇儿……媳妇儿咱们啥时候回家啊?”
啥时候回家……梅行书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她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治国平天下的问题再难她都解得出来,可对於铁柱的这句问话,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柱子……你很想回家吗?”
“俺想带媳妇一起回。”
梅行书静静地凝视着他,良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安抚他:“早晚都会回去的,也许等到打完仗就可以了。”也许,永远都不可以。
谁知道呢?
铁柱看到媳妇的眼睛暗淡下来,他不想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於是突然起身抱着梅行书在营帐里摇来摇去:“媳妇儿,你给俺讲讲,你是咋当上丞相的呀?”
梅行书没想到铁柱会有兴趣听自己的故事,她也没有想要隐瞒,轻笑着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儿,我自幼爱读书,父亲宠我,与我请了夫子教导我琴棋书画,後来夫子们的学识已不及我,我便一个人慢慢看书了,父亲常年经商在外,为我寻得无数古书真迹,我便很不能理解,为何皆是男子有治国之才,只有男子能够做官?父亲虽然宠我,但对於男女尊卑之事颇为坚持,他认为女儿家就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十三岁那年,家里给我定了一门亲事,说,待我十五岁及笄便要嫁过去。我心中不喜,与父亲说了,他却说我是惯得慌,於是我收拾了几本书和几件首饰,拿了从小厮那儿偷来的一件男装,便离家出走了。父亲想然是恨极了我,我出走後第二个月,他便昭告世人说家中小姐在游玩时不慎跌入湖中香消玉殒了。”
“我不知该何去何从,当时从家里出来,一是为了躲避婚约,二,也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一生埋在深闺之中。後来,我所在的那个小县城有家儿子死了,当时我正无处可去,那二老便收留了我,当我做他们的独子,我便顶替了那人的秀才身份,赴京赶考,高中榜首,先帝大喜,破格封我为吏部尚书,两年後,我因政绩显赫,便被擢为左相。此後,那个小县城发生了一场瘟疫,两位老人家去世了,我便真真正正没了亲人。先帝於我,亦父亦友,我便把他当做了父亲。”
“再後来……你应该听说过吧?当时的太子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先帝命我做太傅,在众多皇子挑选能够做储君的。我综合了他们的能力、人品以及身份,决定从太子的小儿子元贞还有十四皇子允熙中挑选。按理说,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从身份年纪上来考虑,元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虽年幼,但聪明懂事,性情温和,最适合做皇帝。先帝采纳了我的意见,立了皇长孙元贞为储君,我以为事情就这麽过了,哪里知道,远远没有这麽简单。”
“我做了四年左相,在第四个年头的时候,先帝因为一场风寒一病不起驾鹤西去,皇位便理所当然传予了皇长孙元贞,我辅佐了元贞两年,此间允熙皇子一直表现的极为忠诚热忱,我与元贞都十分信任於他,却没想到,过了两年,他便逼宫了。我用计送走了元贞,自己被逼跳下山涧悬崖,为王大娘所救,在铁家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没想到却遇见了你。”
听出媳妇口气里有着深深的无奈,铁柱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嘿嘿傻乐。就从他媳妇被逼跳崖这一点,他就不喜欢现在的皇帝!
“扶桑东渡我朝,不知有何意图,盼只盼这场战争早些过去,失地早日收复,你我也能早日回归家园。”如果,还能一起回去的话。
铁柱却没有立马点头,他虽然头脑简单性情粗暴,但那不代表他愚蠢,从媳妇的叙述来看,当今皇上可不是那麽好想与的人。他有可能放媳妇走吗?心思百转千回,但他什麽都没有问,就让媳妇以为自己单纯的什麽都不懂好了。
☆、铁柱挨打
铁柱挨打
虽然是在条件略微艰苦的军营,但晚膳仍是颇为丰盛。期间梅行书总觉得沈泽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也不知是为什麽。她看了看自己的仪容,不觉得有哪里不妥,衣襟扣得死死的,绝对不会有柱子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露出来——那麽,沈泽在看什麽?!
这个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因为一整晚皇帝都在与她商讨扶桑战事,再说了,沈泽向来与自己不合,梅行书也不会主动去问。
晚上回到营帐之前,她还在想着沈泽的眼神,那眼神……怪怪的,怪的她不知怎麽用语言去形容。下午与柱子亲热完出营帐前她是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好几遍,确定绝对没有任何纰漏才出去的,沈泽不可能知道吧?如果说他知道了,那又为何不与皇上禀报,而是拿那种奇怪的眼神瞧她?
正准备回帐,却被突然前来的刘茂荣大将军打乱了计画,他无论如何也要与她秉烛夜谈,非要知道她这失踪的几年都过得怎麽样不可。梅行书拗不过他,两人便在主帅营帐,一个饮酒一个喝茶,倒也聊得投机。
可没过一会儿,便听得外面一阵吵嚷声。刘茂荣唤人去查看,来人回报说是有内奸潜入了梅相的营帐!
闻言,梅行书心头一惊,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立刻站了起来,刘茂荣以为他是担心那些机密地图被内奸取得,也急得不得了,连忙跟着一起去了。
如果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梅行书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左相营帐前已经围了一圈的士兵,见她和刘茂荣来了都纷纷让了路,梅行书挤进去,惊见铁柱被数名士兵押着跪在地上,沈泽坐在前方的长凳上,魏冲站在他身边,二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铁柱。她暗自平息下潮涌的心绪,沉声问:“这是怎麽了,今儿特别热闹,沈相与魏大将军都到我的营帐里来了?”
“梅相,末将奉皇命来请梅相至皇上营帐商讨军事,岂料甫进账便见到此人在帐中大位上坐着,面前摊着羊皮地图,末将料想此人应是扶桑细作,正欲派人去请梅相前来。”魏冲恭敬地抱拳作揖,黑漆漆的眼睛沉稳而又真诚——好像他说得是真的。
他说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梅行书并不在意。早在四年前魏冲投入皇上的阵营之时,她对他便再无一丝一毫信任了。说铁柱在她营帐里,那她相信,这莽汉估计又是欲火焚香想折腾她,才偷偷跑进去的,可说他坐在大位上看地图,别说是梅行书,就是铁家沟任何一个村民都不会相信。且不说铁柱不识字,就说他那性格,一瞅着书就打瞌睡,心里想啥全在脸上摆出来了,就这性格还能做细作?那扶桑是有多麽缺人哪?
可梅行书清楚,在这种时候她不能为铁柱说一句好话。这里是军营,有军法,铁柱擅自闯入营帐的确是犯了罪,但不至於严重到被判定是细作,除非有人故意针对他。
“梅相。”一直没有开口的沈泽轻轻唤了她一声,梅行书看过去,沈泽便扬起一边冰冷的唇角,“把这细作斩首示众,梅相应该没有异议吧?”
铁柱一直安静地跪着,没有抬头看梅行书,更没有求饶或是辩解——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与媳妇儿的关系或是表现出自己与媳妇儿认识甚久,都会对媳妇儿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照媳妇所说,全心信任她的是先帝,而不是当今皇上。他不能害了媳妇。
“若他真是扶桑的细作,本相自然任由沈相处置,但沈相如何得知他便是细作呢?”梅行书开始自称“本相”,从官衔上来说,她的确比沈泽高上一截,所以,她才是这个场面最大的掌管者,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她若想护一个人,还怕他沈泽不成!“倘若他不是细作,沈相误会了好人又待如何?”
沈泽冷笑一声:“哦?那梅相有何高见哪?”
“也没什麽高见。这人是刘茂荣刘大将军的亲信部下,昨日刚被刘大将军分配做本相的侍卫,本相对他印象颇深,如果沈相是扶桑人,你会选择一个外表身形都如此特别的人来做奸细麽?更何况本相与刘大将军相交数年知之甚详,他看人的眼光绝不会出错,不知沈相以为如何?”
刘茂荣拍着胸脯担保:“沈相,我跟你担保,这铁柱绝非扶桑的奸细,此人性子粗鲁大条,想必是走错了营帐,或是误闯,沈相无需为奇。”
梅行书淡淡地看了魏冲一眼,他收到梅行书的眼光,立刻道:“末将自是相信梅相与刘大将军。”说完立刻问铁柱:“我问你,你为何深夜闯入梅相营帐?”
“俺想回俺自己营帐,不小心走错了。”铁柱声若洪钟,大嗓门差点吓到人。
一比三,其中还有个官衔比他高的,那他还能说什麽呢?可沈泽又岂是那麽容易满足的人?他轻笑:“既然梅相如此说,此人即便不是奸细,误闯了左相营帐也是要罚的。依照军法,应处以四十大板的刑罚才是。”
对於沈泽的步步紧逼,梅行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她平时温和儒雅,但却极少笑,此番一笑,竟如遍地春花瞬间开放,看醉了沈泽的眼,完全忘记去想为何她不怒反笑。他知道这个兵是她的相公,皇上没有派人查,但他早在她回朝後派人去铁家沟明察暗访,对她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了若指掌,想打败你的敌人,就得先了解他不是吗?今天下午他便注意到,这个兵进了左相的营帐便没有出来,晚膳时分梅行书却换了一套衣服不说,这般热的天气,她的扣子竟没有一个松开,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她的嘴唇微微红肿,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在营帐里一下午都干了些什麽!
於是他故意在看到铁柱进了营帐之後,在皇上面前提起邀梅行书商讨战事的意见,果然——一切都随着他的计画而走。哪怕杀不了这个粗汉子,他也要杀一杀这梅行书的威风!
“沈相所言极是。”梅行书笑容加深,不疾不徐地看了已经站起来但仍然被压着的铁柱一眼。“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以一儆百,就把四十大板翻一番,改成八十大板好了。魏冲。”
“末将在。”
“你来监管,现在就打。”梅行书嘴角微勾,“日後,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麽就不是八十大板,而是一百六了。”说完,拂袖进了营帐,头也不回。
她的背影修长而坚定,仿佛这事儿与她无关。铁柱直接被摁倒在地上,那一声声清脆响亮的板子像是针一把紮在梅行书的耳朵里,但是她坐在大位上,犹自岿然不动,只是那紧紧握起来的拳头还有已经掐如掌心的指甲,才叫人知道,其实她有多麽不舍。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板子声停了,魏冲在帐外禀报:“梅相,已经行刑完毕,请梅相发落。”
“让人把他带下去吧,此事到这里就算罢了,如若日後还有人犯,本相定不轻饶。”最後那句,低沉沙哑,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魏冲顿了一下,领命去了。梅行书听到外面人声渐小,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而一直在外看着行刑完毕的沈泽,对着营帐眼神复杂。
夜,梅行书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好想去看看铁柱怎麽样了,可现在这情形是万万不可能的。她担心铁柱,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去。
突然,外面好像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轻轻的对话。接着营帐帘子似乎被掀开,有个人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梅行书立刻从床上坐起,没有点灯,就着皎洁的月光朝那人奔去:“柱子?”
“媳妇儿……”铁柱软在她怀里,梅行书的眼瞬间就酸了,眼泪盈在那儿,愣是不肯掉下去。她把铁柱扶到自己床上,心疼地摸着他的脸:“你怎麽来了?若是被人发现,我可救不了你。”
“嗯……今夜是大哥值守,他带我来的。”
这麽说来,她倒是得谢谢方正了。“你先在床上趴一会儿,我去拿金疮药。”
她来的时候随身带着几瓶药,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点起油灯,小小的火苗在营帐里跳跃着。梅行书慢慢拉开铁柱的裤子,那一团血肉模糊让她心疼的泪盈於眶,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给他上药的时候,铁柱一直疼得抽气,咬牙忍着,大掌揪着身下的被褥,心里怨念的不是被媳妇打,而是今晚只能趴着没法跟媳妇亲热了!
幸好梅行书不知晓他脑子里在想什麽,否则肯定觉得自己是白心疼了。
给他上好药,梅行书慢慢跪坐在床榻边,小脸凑上前,在铁柱的大嘴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今晚责罚於你,抱歉。”
铁柱摇摇头:“俺皮糙肉厚不怕疼。媳妇儿,那个沈相是不是看你不顺眼?那家伙的眼神就跟咱家驴子瞅马的感觉一样。”
梅行书没想到铁柱会这麽形象的比喻,扑哧一声就笑了,摸摸他的大头,道:“这些事情我能解决,你不用担心,这几日我让方正替你圆着,你就在我的营帐里养伤好了,嗯?”见他似乎要拒绝,“不用为我担心,不会有人敢再找我麻烦。”说罢又是轻轻一吻,铁柱的气息立刻粗糙起来,他勾住梅行书的小舌用力吮吸,两只大手袭上她胸口不断揉捏——晚上睡觉她拆了束胸布条,此刻盈绕在他手掌的玉乳异常的饱满与柔软。“媳妇儿……俺想弄你。”
梅行书俏脸一红:“等你伤好後再说。”说完像是怕铁柱又要耍赖一般,连忙起身不再给他碰了。铁柱怏怏地趴在床上,心底忍不住恨起那个找事的沈泽来。他是个粗人,脑子里没有什麽尊卑之分,就觉得那沈泽讨人厌,无比地讨人厌。
要是那娘娘腔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狠狠揍那厮一顿!
☆、设计沈泽
设计沈泽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没什麽事情发生,扶桑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双方都在等,等对方先动。
铁柱皮粗肉厚的,再加上只是皮肉伤,所以养了几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每天晚上都偷偷潜入梅行书的营帐,这种紧张刺激的环境让他性欲大增,比之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能折腾,第二天早晨梅行书都腰酸背痛还得强撑着爬起来。铁柱瞅着了又心疼,可白天信誓旦旦说晚上不闹了,到了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那手跟嘴还有胯下那大杀器。搞得梅行书每天与皇帝沈泽等人议论战事之前还得仔仔细细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脸是不是特别红,身上有没有吻痕的印子露出来,嘴巴肿没肿……有一次铁柱在床上缠着她久了,她急得居然忘记束胸!不知道是她太过敏感还是怎的,总觉得那天皇上沈泽还有魏冲都死盯着自己胸口瞧……吓得她午膳的时候立刻回营帐束胸。
那天夜里,不管铁柱怎麽缠怎麽耍赖怎麽想霸王硬上弓梅行书都强硬无比地拒绝了,营帐不比家里,没有墙给他挠,而且……她也实在不能再继续承受他的需索了,除非他想她的腰断掉。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有半个月,扶桑那边想必是没了耐心,派了使者前来下了战书。
决策的事情,那是皇上的权力,梅行书只是左相,还当不了这数十万大军的主。
皇帝自然是应下了,堂堂天朝怎麽能让那化外之民看不起呢?於是军中瞬间便紧张了起来,都是为了三日後与扶桑的一战。
梅行书倒是比较悠闲的,沈泽可能急於在皇帝面前表现好将自己压下一头,这几日都忙着看卷宗地图研究扶桑军队以及对方将领军师,她反而优哉游哉的好像什麽事都没有一般。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她与沈泽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皇帝像是看不惯她悠闲一样,竟将军中指挥的位置给了她,自己说什麽要好好看看梅卿是否风采一如当年。梅行书还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这人,跟之前完全没有变,还是那麽爱看热闹找茬儿,他明知沈泽看她不顺眼,两人之间间隙颇深,还找这麽个简单的理由把大权交给她,这不纯粹是想看他们俩斗麽?
可她心里清楚又有什麽用,沈泽这几日看她的眼都能喷出火来了,铁柱不看着沈泽还好,一看着也能喷火,要不是身份阻碍,指不定早冲上去揍人了。
从皇帝将军事大权交给梅行书那一刻起,沈泽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他拒绝相信皇上宁肯信任一个四年前的旧臣也不信任自己的事实,更不肯相信自己居然比不上一个女人!真是好笑,那个人人敬仰的梅相,谁知道她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嫁给了一名普通的乡下铁匠的女人!既然四年前她选择一意孤行追随元贞,四年後为何不坚持到底,却非要来跟他抢这丞相的位子?!想起文武百官,平日见着自己莫不是敬畏交加尊重礼遇,可这梅行书一回来,那群人,不管是旧识还是新交,都一窝蜂地冲上去要与之结交,和自己满身清冷孤寂比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羞辱!
还有魏冲,这几年他做到了正二品大将军,又掌管御林军,一名手握兵权的将军,皇上居然还让他掌管御林军,这是多麽巨大的信任!可这信任是从何而来?只因为他曾是先帝赐给梅行书的侍卫!
梅行书是他的噩梦!
四年前他刚刚赴京赶考,她便销声匿迹於民间,百姓们都传言梅相已死,可他不信,他不甘心自己考中了状元,却不是她主考不是她点,更不甘心自己没有一个对手叫做梅行书!
现在她回来了,可比起自己不如她,最让沈泽觉得被羞辱到极点的是对方压根儿不想跟他争!她甚至没有丝毫争权夺势的意识,皇上给她权也好,不给她权也罢,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他这麽在乎这麽看重的事情,在梅行书眼里好像都成了过眼云烟,风一吹就散了。他在她面前,就如跳梁小丑一般。
思绪混乱,沈泽看都没看地就掀开帘子走进了营帐,可一进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是他的营帐吗?左右看了一下,那案几床榻屏风……分明是梅行书的营帐。
他怎麽会到这儿来?!
糟糕!沈泽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往外退,可这时候刘茂荣正好掀开帘子,两人撞到了一起,分别都不由得惊讶不已:“沈相?”
沈泽心道不好,可已经晚了,一看刘茂荣身後还有魏冲与梅行书,当下更是心底一沉。“刘大将军,魏大将军,梅相。”
梅行书嘴角轻扬:“沈相怎麽会在我的营帐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可没邀请您哪。”
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但仍然温润如玉,沈泽顿颇为尴尬,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儿来,梅行书却不放过他,而是睇向魏冲及刘茂荣:“二位将军有什麽看法?”
……他们能有什麽看法?如果这人不是沈泽,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抓起来严刑逼供,问他是不是敌军派来的细作,可这是沈相,不是不认识的阿猫阿狗啊!
见刘茂荣脸色犹豫,梅行书知道他算是长辈,不宜掺和进来,便笑着问魏冲:“魏大将军可还记得上次你与沈相抓到一名擅闯我营帐的士兵?”见魏冲点头应是後,她轻笑,“那魏大将军应该也还记得我上次是怎麽说的吧?”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日後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八十大板便再翻一番。
沈泽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刘茂荣与魏冲也不敢置信地看着梅行书,不敢相信她居然要打沈泽。梅行书对此倒是轻描淡写毫无任何顾虑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沈相,希望您能够谅解,我也是公事公办。”说完,看了魏冲一眼,“依然由你来执行,并且昭告全军,日後若再有敢犯,本相便不止是打板子,而是斩首示众了。真当我这左相营帐成了大街麽?一个两个都敢不通报便传进来。”美丽的黑眼睛看向魏冲,“现在不行刑,你还在等什麽?”
沈泽已经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懂?自己之所以会走错肯定就是她搞得鬼!她是记恨着他上回打那个粗汉了!
“梅相,沈相是文弱书生,如何禁得起一百六十大板?”那不打死也得打残了啊。
梅行书像是刚想到这个问题般点点头:“你说得也是,那麽轻重就由你来决定吧,可别当挠痒痒,但也别太重,分寸自己拿捏。”
魏冲领命,然後同情地看了沈泽一眼,周遭看守营帐的士兵都已经傻眼了……沈相、沈相要被打,他们要亲自执行命令?
坐在营帐内,听着外面清脆的板子声,梅行书心情很好地用手指在桌上划着圈圈儿,嘴角仍是一贯的弧度,但眼底却是笑意盎然。她并非不知道沈泽的心思,却不想和他斗,与扶桑战事完毕,皇上若愿意放过她那是最好,若是不愿……那她宁为玉碎。沈泽做什麽她都可以容忍,唯一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想伤害铁柱。上次如果不是有刘大将军帮忙,说不定铁柱已经死了。他沈泽不是想打败她,看她不顺眼吗?那她偏要杀杀他的威风,此人的确是治国栋梁之才,可太过自负,不足以交托重任。先帝曾言,所谓的国之重臣,是能够让皇帝托孤於他而不担忧其黄袍加身的。沈泽……距离这还远得很呢。
当晚,铁柱又一如既往地偷偷溜了进来。梅行书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他跟做贼似的挤进来,不由轻笑:“怎麽,发生什麽事情,你这麽开心?”
铁柱笑呵呵地凑上来,见把她手里的书夺走扔到桌子上,把她抱到腿上,自己坐着,大嘴罩下来没头没脑的亲,跟大狗舔人似的。“媳妇儿,你今天是不是把沈相给打了?”
“你知道了?”
“军中都传开了,嘿嘿,说是沈相之前抓到俺进你营帐,现在自己也被抓了,哈哈哈。”
瞧他傻乐的模样,真像个笨蛋。梅行书笑着别开头要从他腿上下来,可铁柱死活抱着她不让下,一个劲儿的傻笑,两只手不知怎麽地就伸到她胸口说要帮她把束胸的布条解下来。梅行书当然知道他又图谋不轨了,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也就随他去了。
很快,白嫩赤裸的酥胸就呈现在了铁柱眼前。他滋溜地吸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麽色迷迷的,然後抱着媳妇儿就朝床上跑——他是比较喜欢这个椅子啦,又大又舒服,但一般情况下媳妇儿都不喜欢……
梅行书被摁倒在床上,她只是束胸布被解开,衣襟散着,但身上其他部位还算完整,铁柱伸手到她下面不由分说地就把裤子亵裤都给剥了,最後,梅行书全身上下就只剩那件白色的书生袍,下面不着寸缕。
媳妇儿是美的,这一点铁柱早就知道,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美到这个地步。以前哪怕是荆钗布裙也掩饰不了的光华,在换上做工精良的长袍後更是凸显了出来,长发散乱,虽然是男装,却胜似女装。
铁柱看得鼻血都要流下来了,他猛地吸吸鼻子,掀起梅行书长袍下摆就把自己的头钻了进去。梅行书先是被他的动作吓到,然後就因为敏感的私处被一张热烘烘的大嘴包裹住的强烈快感猛地瑟缩了下。
☆、又被欺负
又被欺负
“别~~~~~”梅行书猛地咬住下唇,这还是白天呢,待会儿万一有人找她,被人看去了可如何是好?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叫出声来,可那快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铁柱把头埋在梅行书双腿间用力吸吮,雪白的牙齿咬住顶端那颗嫩乎乎的小珍珠,轻轻拽了几下,女人最敏感的地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刺激,梅行书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可铁柱整个人都在她腿间,夹起来只是让自己更难堪罢了。她柔柔地吐出一声呻吟,娇嫩婉转,听得铁柱更硬了。火热的舌尖挤开了销魂的洞口,往里探去。里面很湿很热很紧,她就是用这儿一直包容着他,接受他的占有。铁柱亲得啧啧响,梅行书羞得脸红得不可思议,她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身下的被褥,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不时因为承受不住的快感发出一声哭腔——这声音在铁柱耳里只会让他更兴奋。
不行、今天真的不行……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如果换了衣服,要拿什麽理由解释?梅行书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希望不要有太大的反应,铁柱埋首在她股间,哪里还有理智帮她把衣服给脱了。最後没办法,梅行书只能自己挣扎着颤抖的双手解下书生袍——待会儿再穿的时候如果是湿哒哒的,她照样没法儿解释。
粗糙的大手分别把上她柔软的臀瓣,从大腿处往两边分开,这样就使得里面那鲜红娇嫩的穴口彻底对他敞开了。铁柱咽了好几口口水,馋的不得了,又亲了上去,舌尖围绕着肿胀的珍珠绕圈儿,梅行书被他舔的都要痉挛了,她咬牙死撑,在面临高潮的那一秒连呼吸都忘了,纤细的腰肢不住地往後逃,都被铁柱强制性地摁压住继续舔弄,下面嗒嗒的水声十分明显,梅行书又羞又怕,营帐外不时有士兵走动说话的声音,她必须克制住自己,不能叫出来,而这实在是太难了!
伴随着全身哆嗦与发麻,她泄身了。雪白的身子躺在被褥上,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铁柱把她流出来的水都咽下肚後,改而扑上来亲她的唇,大手捉住两只饱满的乳不住地揉捏着,不知何时他已经是全身赤裸了。高壮巨大的男人伏在自己身上,甫高潮敏感的不行的私处还有一根巨棒在不住地摩挲着,她无力躲开铁柱的嘴,甜美的小舌被他吮进嘴里细细地舔了一遍放了回来,随後就觉得身下像是被什麽巨物一点点撑开了。知道拗不过他,梅行书只能接受。她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更加柔软放松,好叫铁柱进的轻松一些。“嗯……柱子,你慢些。”
昂扬的巨物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先是劈开两片红肿的贝肉,然後慢慢没入一个头,那两片贝肉宛如一张可爱的小嘴紧紧地吮着他,随着他的进入还一动一动,别提多诱人了。“媳妇儿……媳妇儿你舒服吗?”
梅行书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她双腿大张,铁柱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两只小脚往旁边拉,让她变成侧卧的姿势,然後他自己也躺了上来,慢慢地开始抽插。
侧卧的姿势使得那大东西进的更深,梅行书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呻吟,她猛地捉过被褥一角咬在嘴里,白嫩的屁股上有一只大手揉捏着,饱满的胸口也是,好像除了快感,她什麽都感觉不到了。
粗糙的食指与拇指夹住一只软嫩的乳头,上下左右的拨弄,铁柱抱着怀里软玉温香的媳妇,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给自己剥光了压在身下,摆出那麽多姿势操弄,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在别人眼里她是神是一代名相,可在他身下,她就是他媳妇儿,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她也会害怕羞涩,也会沉迷於夫妻情事……这些都是专属於他的,别人谁都没有见过!铁柱想到就乐,下面撞得开始不管不顾。梅行书一开始还忍着,後来他实在是插得太深,小腹上凸起的形状好像都已经进到娇嫩的宫房了!“柱子……柱子别那麽深……我、我受不了……啊~~~~~~~~~”最後那一个啊叫得尤其娇媚动人,梅行书摇着头,滚烫的小脸埋进冰凉的被面上,因为铁柱插得深,她夹得更紧了。
“媳妇儿,深一点才爽,俺操的你爽不爽?”揉弄浑圆美臀的大掌滑入了水嫩的股沟,摩挲到那红肿的阴蒂,来回厮磨。梅行书本来就快受不了了,被他这麽一弄,只觉得下腹似乎有下坠之感,如瀑的爱液不受控制地喷射出来,可铁柱还是不满足,他依然双重折磨着她,乳尖阴蒂和嫩穴都被玩弄着,几乎铁柱每抽插十几下梅行书便会不大不小的高潮一次,她只能趁着高潮余韵的时候深呼吸一口气以压制快要忍不住的尖叫,铁柱进攻激烈,根本不给她喘息停顿的时间。梅行书觉得自己真的要被他弄死了,这莽汉人高马大性欲强烈,她早就知道,可军营不比家中,他不可以折腾的太过啊!
见媳妇儿没回答自己,铁柱不乐意了,他一个用力顶进去,巨大的龟头撬开了敏感的子宫,在里面不住研磨旋转,”媳妇儿,你说,俺操的你爽不爽?”梅行书受不了的埋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尖叫,双腿剧烈的哆嗦,身下早已湿濡一片,她狂乱地点头,哪里还说得出来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铁柱开心了。他抬起梅行书的一条大腿架在自己腿上,然後更加用力地冲刺进攻,将她狠狠地贯穿,粗长布满青筋的大阳具每每在拔出来的时候带出被打成泡沫的爱液,两片薄嫩的贝肉因为剧烈的摩擦变得红肿,大阳具不断地出没,带出丰沛的汁水,梅行书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和神智了,她呜呜地哭叫着,蓦地,铁柱冲刺的速度加快,捻弄她乳头和阴蒂的力气也重了,最後狠狠一顶,插入娇嫩的子宫尽情地释放自己。
被那滚烫如潮的精液扑满,梅行书火热的脸蛋又添一抹潮红,她细细地叫,像是一只软软的温顺的羊羔。铁柱从她穴儿里拔出来的时候发出了啵的一声,被撑开变形的嫩肉慢慢缩回去,灌满的精液流了出来。
哪怕已经宣泄完了,可铁柱仍是舍不得离开梅行书的身体,他抱着她,不住地亲吻她的唇瓣、锁骨以及乳房——十分地温柔和坚定,因为高潮太过猛烈,所以即使是这样羽毛般的亲吻,梅行书也不住地在哆嗦着。
大概休息了半刻钟,她艰难地推开那颗在自己胸口吸吮舔弄的头,扯过被褥包住自己,不动还好,一动,里面的精液就全流出来了,弄得已经湿哒哒的床榻更是淫秽不堪。梅行书软倒了双腿,腰也酸的不行,可这副娇弱可怜的样子落在铁柱眼里反而更迷人,他猛地扑了上来,揭开梅行书的被子,就着先前的精汁爱液又捅了进去。
梅行书被他这突然袭击弄得浑身僵硬,但她没力气,根本躲不开。只能无力地躺着任由他玩弄折腾。铁柱一回到那温暖的粉穴里,舒服的忍不住吸气,奋力抽插起来。梅行书被他翻了个身,肚子下面垫着个枕头,浑圆的屁股微微撅起,刚好适合铁柱入侵。
这个笨蛋……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让动脑子都不动,就在床上有本事,脑子灵光的很。梅行书被插得腰酸不已,小脸被铁柱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大嘴凑上来吸她的小舌头,啧啧有声的交缠着,上面下面都是水汪汪的。
两人正做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禀报声,说是皇上请梅相过去。
梅行书一听到人声,立刻紧张起来,下面夹得死紧,铁柱依依不舍地松开吮在嘴里的小粉舌,细细地将梅行书的牙齿给舔过一遍才肯松开,下面的动作一直没停,有力的胯部始终在冲撞着。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告诉皇上,我——”被铁柱狠狠插入,梅行书连忙捂住嘴巴,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我马上就过去。”
门外脚步声走远,还没等梅行书说话,铁柱就握住她的小下巴,重新吻住那甜蜜的小嘴儿。他真想跟她一辈子都这样连在一起不分开,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理会。
梅行书被他亲得连话都说不出,等到铁柱愿意放开她,她连忙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柱子,快些做完,我得去见皇上。”
她要离开他去见另外一个男人,虽然那人是皇帝。铁柱很不爽,受罪的自然是梅行书。他虽然有意地不在她的颈项手腕等容易露出来的地方留下吻痕,但那些裹在层层衣裳底下的细嫩肌肤就没有这麽好运气了,被肯的青青紫紫,惨不忍睹。
铁柱释放後,梅行书爬都爬不起来了,後续的清理工作都是铁柱做的,束胸的时候他舍不得用力,可不用力又掩盖不住,梅行书被他欺负的一点劲都没了,想自己来也不可能。
咬咬牙,他心疼死那两只嫩乳了,缠得比平时梅行书自己要松一些,但穿上长袍後也看不大出来。
梅行书一下床就腿软,差点站都站不住。想到这里,她不禁朝罪魁祸首瞪了一眼,铁柱嘿嘿傻笑挠挠头,连忙跑去倒了杯茶过来。
再腿软也得走啊,梅行书试着走了一两步,还凑合,只要忽略那酸疼的腰腿,不算难事。她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确定没有哪个地方容易露出马脚,才掀起帐子,先把铁柱赶出去,然後自己才出去。
☆、陌生的信
陌生的信
到了皇上的营帐,魏冲刘茂荣以及沈泽早就已经到了,梅行书是最迟的那个,不过皇帝并没有不满,而是招呼她坐下,五人围绕着模拟地形研究後日到底该如何应战。双方先前皆是挂了免战牌,但这场战争再拖下去也是无益,不如早日开始,也好早日结束。
刘茂荣主张四面包抄,魏冲不同意这个看法,虽然可行,但这里地处平原,四下辽阔,根本没有灌木树丛做掩护,包抄很容易会被发现。
沈泽则主张从後面突袭,否决包抄,而是改由前後夹击,这个方法也可以,但冒险度要大很多,因为谁都不知道扶桑後继大军有多少,前锋可以灭掉,可万一主力并不是前锋呢?
皇帝一直没有说话,听着三名重臣来回争论,却发现梅行书始终一声不吭。他轻轻把玩着模拟地势上的一根旗帜,问:“梅卿意下如何?”
梅行书摇摇头:“刘大将军与沈相的提议都可行,但却免不了弊端。平原地势开阔,的确对行军打仗不利,虽然好观察,但若想用埋伏或是夹击,那就要困难多了。”
“梅相可有主意了?”魏冲问。
漂亮的黑色眼睛像是闪着晶莹的光,梅行书微微一笑,那种自信至极又如玉般温和的模样吸引了所有人。“有。”
“那梅卿不如一一说来,朕洗耳恭听。”皇帝满意地看着她,眼带笑意,他就知道,梅卿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回皇上,臣命人打探过,离此十里,在两国交界处有一座神仙山,树木葱翠枝繁叶茂,臣料定扶桑军队定会分派一部分主力从我军後面突袭,神仙山是必经之地,我们可以在那里率先设下埋伏。用石头、绊马索和五千弓箭手,於两边山脉上进行围剿。至於前方……便交由沈相来夺定吧。”沈泽其人虽然过於自负狂妄,但不失为治国良材,与扶桑正面交锋,他定能想出个好法子来,而她也能稍微休息一下。她不喜欢战争,一点也不喜欢。哪怕自己从未杀过人,但出谋划策用计使诈,却不知做了多少,她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亡了,一点都不想。
沈泽热爱战争,他觉得战争可以让他证明自己,挑战自己。魏冲与刘茂荣自是不必说了,武将天生热爱流血,战死沙场马革裹屍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听了梅行书的话,沈泽讶异地看过来一眼,发现她仍然神色如常後,几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好像在说:我不需要你相让,更不需要你施舍。梅行书没有回应他,只当是阵风,吹过就算。她并不是帮沈泽,也不是觉得对他不起,她是不想自己再想出什麽更恐怖的办法去掠夺那麽多人的生命——即使那是侵略者。四年前的一切已经将她这辈子所有的雄心壮志和激情打垮了,比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更愿意在那偏远的铁家沟,那间小小的房子里,做一个铁匠的媳妇儿。
这才是她最想要的幸福,和现在,和过去清清楚楚地划清界限。
※※※
战争如期而来。
梅行书并非第一次上战场,可她从来都不觉得以生命相搏堆积出来的功名大业有什麽值得尊崇的。她站在城楼上与皇帝并肩,远远地看着那肃杀的战场与士兵,鲜血马蹄明亮的刀刃,交织出了一曲令人无比痛苦的歌。
她不忍再看,别过眼去。
皇帝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关心地搂住她的肩,柔声问:“怎麽了?”
被那骤然搭上来的大手吓了一跳,梅行书连忙站好,恭敬地弯腰:“多谢皇上挂念,臣无大碍。”
“若是不舒服便回营帐歇着去吧,朕与沈卿在这里观战便可。”
梅行书当然不会拒绝,她谢了圣恩後便转身朝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心里挣扎难受地不知该怎麽形容,连身後皇帝和沈泽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的视线都没有察觉。
“皇上,您为何如此信任於她?”沈泽对此很不解。他自认为是忠心耿耿,这四年来做事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懈怠分毫,可即便是这样,皇帝也从来不曾像信任梅行书一般信任於自己,这是为何?“是因为梅相是女子的缘故吗?”如果输给了这个理由,那麽他还可以承受,毕竟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皇帝却笑了:“因为她是女儿身?当然不是,在四年前,朕只是对他有所怀疑,并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女人。朕信任他,只因为他是梅行书。”
只因为他是梅行书,只因为他是梅行书!
沈泽无法理解这个理由。
回到营帐内的梅行书一眼就看到了案几上有一封用火金烫好封口的信,她讶异地走过去,这信是从哪来的?自己先前并没有见到过。
大周梅相行书亲启。
封面是漂亮的蝇头小楷,这笔迹倒颇为熟悉,梅行书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她拿起信,轻轻地撕开,片刻後,脸色大变。
水眸里充满不安和担忧,这封信绝对不能留,所以她很快便点了烛火将其烧了,直到看着那封信变成一堆灰烬,她才放下心来。
……怎麽可能是他?当年她分明告诉他,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想着报仇了,为何他还是出现了?
梅行书心乱如麻,当天晚上连晚膳都没有吃——她哪里还吃得下?铁柱作为左相护卫队的一员,站在营帐外面都要急疯了,他想上战场打仗,可刘大将军偏偏把他分来当侍卫,他想陪着媳妇儿,可又偏偏碍於身份环境不能接近——这不是憋死人吗?还给不给人活路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趁着送洗澡水,他扛着浴桶溜了进去:“媳妇儿?”
梅行书正坐在桌前沉思,见他进来了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应声。这还是铁柱第一次被媳妇冷漠,人立刻蹦跶了过去,蹲在梅行书面前:“媳妇儿,你咋啦?不高兴哪?”
梅行书轻轻摇摇头,“我很好,别担心。”
是的,她很好,很好,只是因为一封陌生的信,有些担心和猜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