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吧。」车子已经上路,文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
「少爷,接下来的事请你做好心理准备。」许管家咳嗽了几声,「夫人日前病危被送往医院,据说情况不大乐观,希望你尽快赶去。」「……」文想谈些什么,不过又实在无话可说。虽然与母亲感情并不深厚,但突逢此事也不好受。
「据说是积劳成疾,她往常太拚命了,但愿能度过这一关。」不知算不算安慰,许管家饱经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当文赶到母亲入住的医院时,东方的天空已是微微发白,医务人员告知母亲尚在进行手术,他只好坐在休息厅中等候。
许管家把他送到机场后便先行离去,文是一个人孤身前往,一路上浑浑噩噩也不晓得睡着了没有,只觉得现在眼皮越来越重,要强打精神才能睁开。
病房外面,等候的人都是肃穆异常,只是从服装的高度统一性来看,应该都是母亲公司的员工,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父亲也没到场。
文与他们自然没有共同话题,不知不觉又想到沈容馨,自己突然跑到A国并没有事先通知她,还是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好了。
「喂。」「是宫文吗?你到哪里去了,现在几点钟你知不知道。」大概她一直守在手机旁,鸣音未落双方已接通,然后马上是连珠炮似的问话。
「啊,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暂时回不去。」「出了什么事?知道嘛,如果二十四小时后找不到你我可要报警了。」「别太紧张,是我妈她……」「你吗!她怎么啦?」一提到宫母沈容馨即刻没有兴致开玩笑了,莫非纸包不住火,与文的事那么快就败露了。
「她前些时候突然急性病发作送到了医院,我还在等下一步的消息。」「是这样啊,抱歉……」听闻此消息,沈容馨为自己先前所想内疚的同时也很震惊,年初还那么精力充沛的一个人,怎么会说病就病得那么严重了。
「我现今不在国内,暂时可能回不了。」「你先不用急着回来了,这边我会帮你请假的。放心吧,伯母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照顾好自己呀。」「我会的,老师你也保重。」放下电话之后,文蓦地发现周围人众都已起立,而病房的门也徐徐打开,部分急性子的已冲过去围攻医生,叽里呱啦着文一点也听不懂。
「你是病人的家属对吧?」文正以为没人理会的当口,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夫迳自上前问道,确认他是否为安排中第一个知道结果的人,无论手术完成得如何。
「没错,我妈她怎么样了。」「很遗憾,我尽力了。」医生匆匆交代完这几个字便即走开。
没有拖着医生不放要死要活的场面,空气中静得可怕,而直接当事人文大概天生就是冷血一族,得知母亲之死竟没感到多大伤痛,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稀里糊涂撞出人群,找了家旅馆便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天已是来了又离去,夜色底下无灯光的房间黑得连手臂也看不见,只能完全凭触觉找到开关。
由於并非有备而来,文目前的住址没有其他人知道,与外界的联系就只剩一部手机,他从口袋掏出一看,赫然发现屏幕上挂满了未接电话。他细细一查,里面有一个可以忽略的是许管家打来,而其余的都来自焦急的老师。
该回个电话去了,她也是有权利打探消息的人。
「宫文,伯母怎么样了?」这次电话甫一接通,文还未应声便被抢了话头。
「她去了,嗯,她过世了。」诊断报告说是长年累月的高负荷工作形成的,对面呆了呆,几秒后才缓缓回话:「没想到,唉,能告诉我是什么引起的吗?」「呵呵,都不重要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照实说吧,诊断报告写的是死於心肌梗塞,长年累月高负荷工作形成的疾病。」「宫文,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过,但……」沈容馨从手机里听到文的笑声,顿时有点担心文不会傻了吧。
「放心,我没事。下周有个葬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来一趟。」文忽然发出一个邀请。
「啊,好的,不过你……」不知是否因为体谅他的心情,沈容馨答应得很爽快。
自己该是被人劝要节哀顺变了吧,可是好像根本没有哀,又从何去节,文抢着说道:「具体时间我另外再通知了,现在我想去吃饭,拜拜。」「等等。」正要挂断时沈容馨似乎还要再叮咛几句。
「哦,有什么事吗?」「呃……,需不需要我带些东西过去?」「不必了,你把自己带过来就好。」文想起从前打算让母亲见儿媳妇的话,虽然仅仅是在心里随便说说,而且也不认为自己存在去惹她生气的念头了,可总有种要去兑现的欲望,如今她已不再人世,就让她看看自己的准老婆吧。
沈容馨没那么快抵达,文打算一个人在异乡无所事事地四周闲逛,享受一段无人打扰的日子。可是希望很快破灭,这天傍晚时分,就有几位西装革履的人士找上门来。
「请问您是宫文先生吗?」「没错,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文不喜欢突然闯入的不俗之客,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看在敬语的份上应该不是来讨债的,所以没有否认。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母亲的私人律师,来这里是为了宣读她的遗嘱,另外几位则是见证人,请问阁下现在方便吗?」对方回避了这个可能引起尴尬的问题,直接说明来意。
「我无所谓,那就开始吧。」这也是迟早要来的,不如快点解决。文继承了母亲名下的大部分股份.房产以及存款债券等等,对钱财没有多少概念的文这回也听明白这实在是一笔相当惊人的遗产。
「请您在上边签字。」交代完毕后,律师递过一份文件。
「这么说,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了。」文挥动起笔杆,有点难以置信。
她对自己不能说不好,只可惜她给的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当然,您是她唯一的儿子,恭喜您了。如果以后还有问题请找我联系。」
他一边说一边把名片递给文,然后便退了出去。
得知自己成为富翁的文没感到几分喜悦,只是像例行公事般把资产折现转移到国内的帐户,不过股票例外,因为遗嘱有说明是不允许转让的。宫母还是存着未来让文接手她公司的想法,目前文拥有的股份足够当敲门砖了。遗憾的是文对此兴趣缺缺,与许管家稍作商量后便委托了一位在公司担任要职的董事代为行使投票等职责,他只要保证定期能有分到手的红利就行。
这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可处理的时候显得相当繁琐,毕竟是大规模的资金调动,光是确认就得好几个步骤,等一切办妥,沈容馨也已从国内赶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非但没使两人产生隔阂,反而令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这次刚一见面,沈容馨就扑到文的怀里,眼角隐隐含着泪光。
文不会介意她的动作,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才几天不见,又不是生离死别,好像太夸张了吧,似乎失去亲人的是她而不是自己一样。
「好了好了,大家都没事,我们往这边走吧。」她怎样想文是不明所以,但仍然安慰了几句,搀扶着送入车子里。
车门关闭后,沈容馨才从见面时的激动平复过来,微微脸红着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情绪不知怎么回事,让你笑话了。」「哪里,我很喜欢呢,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很协调。」文不讳言自己的感受,挽住她的肩膀,开始留意她外表上的变化。沈容馨没有穿学校的职业套装,改成白色上衣加灰色裤子的组合,显得更娇小了些,不变的身躯还是那般惹火,如果没有司机在场,几乎就要给当场正法了,即便如此,文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朝她臀部伸展过去。
「宫文!」沈容馨觉得不大对劲,面红耳赤地提醒他。
文心中一凛,这种即将参加葬礼的时刻逞手足之快的确太不像话了,对死者很不尊敬的样子,他可以不在乎,但沈容馨没理由不在乎,所以悻悻地将抬起的手臂又放下。
为免气氛沉闷,沿途文把几天来的活动和葬礼的流程都说明了一下,沈容馨方面没有多大反应,仅偶尔点点头,连文讲到继承大笔遗产时都没有什么表情,眉角间似隐含了几件心事。
在文离去的短暂日子里,沈容馨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起初并不觉得有两样,可很快相思之情就发酵膨胀。独自在家的时候,时不时莫名其妙地眼睛发酸,投入到这场感情后她的脆弱心理就没转变过,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常常让她胡思乱想。
后面几天,沈容馨人在此处,心却早已飞到文那边去了,工作都很难集中起精力,清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日历,希望尽快赶去与文会和。
原本这也算是平静,可就在登机的前一天,一个意外来客打破了既有的生活轨迹。当时沈容馨正在厨房做饭,忽然听见客厅传来的敲门声。
沈容馨对此倒不以为意,毕竟每天这时候间或会有其他人来派发传单广告之类的,便也没放下手中的锅铲就去打开了房门。
只见外面站着的是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戴着幅墨镜,相貌不能准确描述出来,但给沈容馨的第一感觉是此人曾经见过,却又想不清楚此人是谁。
「你好,请问你是……」「请问宫文是住这里吗?」来者抢先问道。
「啊?他是,呃……不是,总之现在不在这里。」沈容馨不知道会有人来她家找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不在呀,可惜白跑一趟了。」对方有点惋惜。
「要不要我通知他一下。」「谢谢,不过不用了。请问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这,我……」沈容馨警觉起来,「在我回答之前应该先介绍你的身份吧。」「噢,真是不好意思,先前疏忽了。初次见面,我是宫文不曾谋面的未婚妻,是特地来见见他的。」「你说你是他的未婚妻?」沈容馨难以置信。
「没错,很小的时候我们母亲就给我们定了娃娃亲。」这句话具有惊人的杀伤力,令沈容馨屏住了呼吸,手上的锅铲刹那间从手指滑落。
来客眼明手快,在「哐啷」声爆发之前就稳稳接住,虽然双眼被遮挡,但仍能从下巴的形状变化看出对方笑得很诡秘。
「哈哈哈,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吧,这个先还给你,以后小心一点哦。」
沈容馨稍为迟疑一下,还是拿了回来,忍不住问道:「请问你到底……」「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呵呵……也许以后还会见面的,到时再说吧。」对方莫名其妙地走了,正如她莫名其妙地进来一样。沈容馨歪着脖子想了半天,也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不可能光是为了逗自己玩吧……
「糟糕,大概已经烧焦了!」沈容馨急急忙忙冲入厨房,从里面传出的「噼啪」声让沈容馨停止了这段漫无头绪的思索。
这件事当然不会到此结束,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沈容馨越来越在意此事,她被那位女孩带来的困惑搞得心神很不安,导致下飞机时与文碰面的表现有些反常。
现在同坐一车厢的文明显没猜到其中的原因,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问,问的话又该从何说起,现在仍然要准备进行丧事,在这些问题上纠缠是否会显得自己很没有大局观念?旁边文仍在滔滔不绝,算了,等他说完先吧,沈容馨如是想道。
「馨姐,我能想到的我都讲完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没多久文就觉得口乾舌燥,拿起水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猛灌。没办法,第三只腿好久没运动过了,难得美食在前却被告知能看不能吃,还得继续忍耐。
沈容馨可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可以从这里切入慢慢找到答案,便抓紧机会问道:「伯母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交代安排你去做的?」「有啊,她希望我学点管理和销售方面的知识,以便进入她的公司,不过我没什么兴趣就是。」「除此之外呢?」「没有了。因为她这次病发实在很突然,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不能见医生护士之外的任何人,然后就传来手术失败的消息。我根本来不及和她说上一句话。」文说得很肯定。
「那她对你的人生大事有什么建议吗?」「人生大事?」「比如说婚姻之类啦。」「嗯……虽然这时候举办婚礼有冲喜的说法,不过我们好像不用这么着急吧。」文正襟危坐,沈容馨的问题使他会错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容馨没料到自己居然会给他逼婚的错觉,窘迫得不知要钻进哪里去,吞吞吐吐地说:「我想问,呃,你有没有未婚妻?」「我?当然有了。」「她是谁?」沈容馨心下一紧,莫非那女孩所言非虚,若真是如此,自己在文心目中又是什么地位,候补情妇吗?
「现在坐我隔壁那位不就是。」文打趣道。
「我什么时候……」沈容馨连忙收口,怕一不小心就掉进文的字眼陷阱里去,「别乱讲,我和你说正经的。」「我可是很正经的。你今晚怎么啦,老是问些很奇怪的问题。」「啊,对不起……」这方面内容对沈容馨刺激很大,可对文来说则完全不着边际,当下她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
「我们之间何必说这些,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你在这里躺着休息一下吧。」文拍了拍自己的右肩,让她靠着睡。
虽然沈容馨的提问有些出人意表,但文并没有看作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觉得无非是恋爱期女人的无聊幻想。未婚妻?如果有的话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父母好多年都没有关心过自己了,根本没理由做这件无聊的安排。文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唯父母之命是从的人,就算真有也大可置之不理,不过……
闻到沈容馨秀发飘来的清香,文带着美好的幻想也入睡了。
葬礼如期在一个坟场内的教堂举行,文在其中充当人子的角色倒是很称职,尽管内心并不喜欢这种过分严谨的场合,他的表现也挑不出毛病。当然,即便有毛病大部分人也不可能觉察出来,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文旁边的美女吸引住。
身穿素装的沈容馨依然是场上的焦点,让男人眼馋女人嫉妒,如果不是顾忌现有的庄重气氛,估计不少人都会上前来搭讪。
参加前沈容馨曾问过文到底自己以什么身份参加葬礼,文的答案也很乾脆:「就说是我的未婚妻吧,名正言顺。」沈容馨推辞不下,也或许是她的内心也有点期盼,总之最终答应了文的提议。从致辞到行礼她都是按儿媳的要求做的,虽然很繁琐,但压根不觉得累,对自己取代「主角」吸引了更多的目光也没有察觉到。
嘉宾一位位被送走,会堂变得空空荡荡。文似怜惜又似调情般擦去沈容馨额头上的汗珠:「累坏了吧,刚才很多人都盯着你哟,想要把你吞下去似的。」「是吗?我今天穿的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才对。」「没办法,天生丽质嘛。还好他们总算消失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也差不多了吧。」「抱歉,大概我得留下来,在教堂这里住一晚。」文给了个她意想不到的答覆。
「为什么?这里连床都没有。「沈容馨无法理解。
「我母亲家的规矩,葬礼过后儿子是要守孝一整夜的。」「那我呢?」沈容馨想了想问道。
「你?当然陪我一起了。」文帮她做了决定。
「可是……」「你今天扮演的角色可是我的妻子哦,记得昨天我和你说的吗,按照规矩应当和我同等待遇。」文早就把路铺好,牵着她一步步踏进来。至於所谓的老家规矩其实就是借口罢了,当它有用的时候才是真理,没用的时候则废纸不如。这一套和鬼神之说类似,只能选择信或不信,根本没法从理论上驳斥,催人就范时挺好使的。
「但我还没有……」文没有让她说完,讲到一半的时候就插嘴进去:「就算是演戏吧,没听到-CUT-的时候就要坚持下去,中途离席是对死者不敬,我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一顶大帽子盖下来,沈容馨只得噤声,虽然她不认为宫母会高兴见到自己,如果真有灵魂一说的话。算了,就当赎罪吧,自己抢走了他的儿子,为她守夜是应该的。
月亮越飘越高,坟墓周边也越显幽静,放眼四周只有两人落脚处的教堂有点灯光,犹如大海中的一片荒岛。
「真想不到,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离世了。」沈容馨知道现在保持沉默是正常的,可是文接连几小时都没开口还是令她无所适从,另外一想到自己身处坟墓的包围就有种深深的寒意,为转移恐惧心理她开启了话题。
「嗯,她以前总是拚命拚命再拚命,现在倒是可以永远休息下去了,以前我很讨厌她的,但现在她死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然啦,母子连心嘛!我自己也曾经失去双亲,就在去年夏天,应该能体会到和你相同的感觉。不过你也不要太悲痛,把她记在心里就是最好的悼念方式了。」「呵呵,大概是吧。」文觉得自己的感受和沈容馨所说并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同霎时之间也分辨不出。
「宫文你比我可要坚强得多了,记得当时我是一直哭一直哭,也不晓得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你父母在的时候家庭气氛一定很温馨对吧?」文以前从未深入探讨过这方面的事情,现在却生出好奇之心。
「嗯,我从没看见他们红脸过,从我记事起家庭生活就一直和和睦睦,虽然钱挣得并不多,但日子过得一直很幸福。小时候我去公园玩都是爸妈一起陪我去的,而当时其他孩子一般都没有这么幸运,有的是只有妈妈带着,有的是爷爷或奶奶带着,还有的是保姆带着,很少看见父母同时登场的。上小学的时候,每当有刮风下大雨的日子,不管工作多忙他们都一定会准时带伞把我接回家。到我长大后,那种家人之间的融洽也一直保持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家就是最好的避风港,所以我很不能理解代沟的意思。我们把每一位家庭成员生日都记得很清楚,从来不曾冷落过,另外每逢节日……」沈容馨打开了话匣子,一件件述说着埋藏的往事,那里留下了她很多美好的回忆,感情一旦触发后自己也控制不了。
唯一的听众文也没有打搅,由着她尽情发挥。
「可惜他们那么早就离开了我。」说到最后,沈容馨又想起那幕意外,内心又是一阵刺痛,眼圈红肿起来。
「同感身受,你也看开点,就像你刚才说的,把他们记在心里才是最好的悼念。」角色似乎突然反转过来,变成文在劝她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听我絮絮叨叨这么久。」沈容馨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在别人的葬礼上,身旁就坐着自己的男友文。
「不会呀,但你说了那么久,口渴了吗?别的饮料已经喝完,用这种将就将就吧。」文从包裹里取出几瓶啤酒。
「是酒啊?」沈容馨并不喜欢酒的味道。
「没错,为熬夜准备的,毕竟第一次在墓园里过夜,可以壮壮胆,驱驱寒。」「也对。」沈容馨说了一大堆话,确实需要补充水分,而且心情上确实也有借酒消愁的意愿,所以很痛快地喝了一大口,「咳,咳咳……」不知道是否平时很少喝酒的关系,沈容馨猛地被呛了一下。
「小心点,别着急。」文拍了拍她的背,「现在感觉好多了吧。」「不错,谢谢。」沈容馨缓过劲来。
「无需客气,我也就是随便拍拍而已。」文把杯子里的啤酒咽下去后接着说道,「现在我明白你的名字为什么叫馨了,原来是因为有一个很温馨的家庭。相比之下我的就乏善可陈了,一家人连一顿友善欢乐的饭都没吃过。」「……其实我觉得你父母也是很关心你的,只是他们不懂怎么表达。」沈容馨安慰道。
「谢谢,我敬你一杯。」文率先一饮而尽,沈容馨见状只好跟上。两人继续漫无边际地聊着,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情绪都变得很激动,大有不醉不休之势。
「文,再给我来一杯。」沈容馨的脸蛋已是红得发烫,现在啤酒对理智不大清醒的她来说就像白开水一样。
「不行,刚刚说过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喝了。」现在沈容馨明显已经喝醉,估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继续灌下去只怕会突然昏倒,文衡量这程度差不多了,便开始强硬干涉,将杯子都夺了回来,「和你在一起真是很愉快,这次喝得够多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吧。」「文,过来陪我一起睡。」喝醉的沈容馨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啦好啦,不过在这之前先和我办一件事,可别睡着哦。」「行,都听你的。」沈容馨托着苹果般通红的脸蛋,百依百顺地趴倒在文身上。
「还能站起来吗?」文还是有点担心她的状态,怕仪式没完成她就先睡着了。
「没问题。」沈容馨摇摇晃晃地转了一圈,忽然间又跳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一件事哦,知道我听说你妈妈过世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是同病相怜吗?」文猜测道。
「哈哈,不是,猜错了,你肯定没想到,我听见这消息感觉就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被推了下去,全身从牢笼里释放出来一样轻松。」「嗯?」文微微一愣,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看她的样子很不庄重,可是刚才说的那一句的思路很清晰,一点不像说胡话的样子,反而类似酒后吐真言。
「你不明白吧,上次寒假来A国旅游的时候,你妈妈就认我作乾女儿了,托我好好照顾你,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姐姐才对。」「有这回事?」文不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沈容馨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很难找到要点,但文明显转变态度重视起来,那段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你妈妈已经发现我和你之间的一些苗头了,就是用这些方法提醒我,她是明确反对我和你来往的。」文恍然,难怪前几个月她对自己总是忽冷忽热的,很难捉摸她的脾气,却原来是自己母亲从中阻挠的缘故,若非如此就不会这么曲折了。虽说不必和死者苛求计较,但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也内疚全无,坚定了送上祭礼的决心。
「所以当我知道你的离开与你妈有关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和你的关系被她发现,不料等来的消息却是她病逝。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再没有人来干涉我们了,甚至有些庆幸,明知道是不对的,但还是忍不住这样想,我是不是很坏啊。」「简直是坏透顶了。」文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快说,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现在我才清楚她激烈反对的原因,原来她早就给你安排了一位未婚妻,前两天还来过我家一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戴着幅墨镜,很直爽的样子。」「什么!她说了些什么?」前面说的也就笑笑算了,但这件事实在太具震撼性,文可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名未婚妻,联系到昨天车上沈容馨那些奇怪的问话,有人拜访她的事应当不会有假,唯一的疑问就是那女孩的来历。
「她就是想要见你一面,其他什么都没说。」「所谓的未婚妻也是她自称的对吧,有什么信物证明吗?」「好像没有……」沈容馨使劲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不说她了,说说我们自己的事吧。」文看看表,预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喝点酒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行事,能挖掘出这么多秘密是文也预料不到的。反正来日方长,冒认自己未婚妻的家伙总能查出来,还是赶紧把最重要的事办妥再说。
「我们?我们有什么事?」随着酒精散发,沈容馨醉意越来越重。
「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服装吧。」「这是……婚纱!你要干吗?」「当然是结婚了。」文理所当然地答道,「刚好这里就是教堂,就举办一场午夜婚礼吧。」
「哈哈,好哇,我还没结过婚呢!」沈容馨思维早已短路,根本考虑不到连带的其他责任和相关问题。
「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吧。」之前沈容馨未因酒精麻醉解释清楚时,文只以为那些奇怪的问话都是她恨嫁的表现,为了成全她的愿望,也为了将自己曾立下的志向补充完整,他特意策划了这场别开生面的仪式。至於那不知真假的未婚妻,很抱歉,他可不会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改变主意。
恰巧A国这里结婚手续也特别简单,只要提供身份证件,双方年满十六岁,有公证人主持婚礼就算正式通过。对文来说,证件不是问题,护照是随身携带的,年龄也满足条件,至於公证人更加简单,他乾脆把这家教堂的牧师请来做主持人。
约好的牧师和几个客串嘉宾守时而至,见到漂亮的新娘子赞叹连连,随后才向文询问:「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嘉宾那么少,应该还没来齐吧,要不要再等等?」这位牧师是国内移民过去的,现年四十多岁,中文非常流利,不用担忧沈容馨出现听不懂的情况。文扫了一眼大堂,人数的确少了点,不过也不会来更多人了,因为事出突然临时拼凑的,很难模拟出那种豪华盛况。
「就这些来宾了,新娘子不喜欢热闹,人太多反而不好,只要关键人物到了就行。再说,小巧也有小巧的好处嘛,教堂里面用不着太铺张。」「宫先生说得对。」牧师点点头,转而关心起新娘子,「我看她好像酒喝多了,还撑得住吗?
我这里有些醒酒丸,您需不需要?」「谢谢,但我认为没这个必要。她的确喝得脸比较红,不过问题不大,毕竟是人生难得的几个重要日子,喜酒喝多点很正常,还没到醉倒的地步。」「没错,我精神着呢!牧师先生你可要把我们的婚礼主持好哦。」沈容馨主动证明了文的观点。
「呵呵,是我多虑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婚礼作为纪念。
话说回来,也曾主持过不少婚礼,但都是在外面,在墓园这里的教堂还是第一次,你们的观念确实与众不同。」「这说起来是为了还老人家的一个心愿。我母亲一直希望能够参加我的婚礼,可惜天不随人愿,她没等到这一天就被主召走了,现今就葬在这里,我选择这个地址就是为了能给她看到我结婚的过程,了却从前的遗憾。」「原来宫先生还是孝子啊,实在难得,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哈哈……」「谬赞谬赞,说了这么久,我们都还没结婚呢。」「对对对,我这人老把正事忘记,不叨扰了,我们马上开始。」脑袋迷糊的沈容馨对自己被卖了毫不知情,不仅如此,她自身还在全力配合。婚礼进行得很愉快,文甚至自己都有点怀疑,沈容馨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她居然没有任何失礼人前的表现,方方面面都比想像中要好太多了。纯白色的婚纱掩饰不住她的婀娜多姿,姣好的面容宛若坠落人间的天使,听说女人当新娘的那一刻最美丽,文不清楚这句话用在别人身上对不对,但如果印证在沈容馨上面,他能确定自己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
明明是早已见惯,每一寸肌肤都很了解的女人,重装上阵后却给了他异常惊艳的感受。或许就是由於太熟悉了,文在帮她穿上婚纱的时候,牧师大表赞词的时候,都没有好好观察她,所幸还有机会弥补盲目自信带来的遗憾。
望着专属於自己的天使,文再次感叹自己做了无比英明的决定,就算不为了那什么无聊的愿望,就算这场婚姻最后以破碎告终,光凭与她一起踏进围城的过程也是值得的,附近扮演嘉宾的临时演员用他们的钦羡目光做了最好的证明。关於沈容馨是真醉假醉,现在关心这问题就是傻子了,重要的是尽快完成仪式把她娶进门。
没有任何阻挠,一切都很顺利,完成古老而庄严的对话和交换戒指等手续后,牧师郑重声明:「现在,我宣布,宫文先生和沈容馨小姐结为夫妇……」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虽然人数不多,但在旷野宁静的夜晚显得特别嘹亮,文伸手揽住沈容馨,开始送客:「很感谢大家过来捧场,让我享受到一个精致难忘的婚礼。」众人也很识趣,为免打搅新郎新娘的好事,纷纷告辞离席而去。
「好了,现在时间只属於我和你两个人了。」「都结束了吗?」沈容馨潜意识里似乎很向往这种把自己嫁出去的场面,希望宴席永远不散才好。
「是的,刚才你不是说要我陪你睡的吗,现在可以如愿了。」文坏笑,之前他已委托牧师离开时把门锁好,这会儿与外面世界完全隔绝开了。他租下的场所可以说是做到了物尽其用,举办完葬礼后接着就是婚礼,然后还兼作洞房。
沈容馨不似以往这般啰嗦,从半推半就变成主动迎合,片刻功夫就顺着夫君的意思把婚纱.内衣一一卸下。站在一旁饥渴难耐的文也是一秒也不愿多等,衣服还未脱光就化身野兽把她扑倒。
空旷的墓地中央,大堂里迷漫着的宴会气息,给了文野战的强烈刺激:高悬壁上的遗像中,母亲精明的双眸像鹰隼般注视着整个会场,令文有被盯着的感觉,这又使他有种叛逆成功的快感:外加用以助性的酒,文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昂扬起来,伴着婚礼进行曲的乐声占领了沈容馨的私密花园。
「对了,你还没有拜见公婆吧?」发动机忽然止歇,文想起先前还漏了一个重要环节,「我爸不在,我妈可以用这张相片代替。你就在遗像前敬一杯茶,磕几个头好了。」「快一点。」文领着半梦半醒的沈容馨到母亲的遗像前,摆成跪姿,然后一手握着她的乳房,一手抓住她的屁股,慢慢往下鞠躬致敬。
「很好!」快要贴近地面的时候,文一个翻身紧紧包夹住沈容馨的双腿,骑在她的臀部上,采用背后式让坚挺的肉棒穿刺而入,「啊!」尽管阴道已很湿滑,沈容馨仍因这粗鲁的动作噤不住尖叫出声。
「坚持住,有苦后有甜,等会就能体验到其中的乐趣了。」文沿着她的秀发抓住她的脑袋使头抬起来,「但这之前先让婆婆好好看看可爱的儿媳吧。」沈容馨不得不见到一向敬畏的人,她的羞耻意识起了反应,似乎明白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不雅观,霎时浑身颤抖,剧烈挣扎着想要摆脱。
可是一个喝醉的女人终究没多少力气,文居高临下轻易就把她钳制住,下身一紧一松地抽插。渐渐地,脚下母兽停止了反抗,眼角渗出似汗似泪的液滴,默默承受着肉棒在体内的摩擦,文终於在母亲遗像前完成和自己妻子的交配……
第25章
清晨的微风摇醒了眠在地板上的一对新人。文先行一步弯起腰杆变睡姿为坐姿,再伸手把仍显疲态的佳人拉起。
「奇怪,我们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沈容馨揉着眼睛问道,顺便将衣服上的褶皱舒展开。由於担心睡得太死导致教堂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昨晚文临睡前已帮忙把衣服穿好,刚睡醒的沈容馨除了感到四肢格外酸麻也还没察觉其他什么地方不对,不过也快了……
「大概是幽灵作怪吧,老婆。」
「幽灵?你别吓我。」沈容馨惊恐地双臂合十抱住自己,四下张望,心理作用下觉得背后果然是阴风阵阵,其他事情都没空去追究了。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鬼地方过了一夜。
「遵命,老婆!」
「你说什么呐?,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嫁给你了。」重复了一次之后,沈容馨终於反应过来。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你穿婚纱的样子很迷人呢!」
提起婚纱,沈容馨的确回忆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里面似乎真有自己结婚的场景,她没敢再想下去,强作镇定道:「那都是昨晚喝醉之后的胡闹,怎能当真呢,你继续开这种无聊玩笑我可要生气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文带着不知轻重的表情给她展示了一份挂有两人照片的结婚证书,「印有公章的,如假包换。」
沈容馨迟疑着接过来,看了半晌后突然笑出声,「差点被你吓倒了,结婚哪有这么简单的,这张证书也是你一早准备好拿来捉弄我的,对不对?」
「结婚手续确实很繁琐,不过这里是国外,所以大不一样了,总之,现在我和你是法律意义上承认的夫妻关系,即便回国后也一样,不信你可以去咨询一下。」
沈容馨听罢怔了半分钟,理解之后几欲抓狂,从不曾想一觉睡醒世界就换了模样,在她心目中,婚礼可以不是铺张华丽的,但至少也该是庄严神圣的,而不能像昨晚一样,充斥着欺骗与敷衍。现在她居然成了已婚妇女,一个横看竖看都觉得非常陌生非常滑稽的名词竟会套在自己身上。既惊且急之下她甚至忘了向骗自己的人声讨,只呆呆地瞪着窗外出神。
「别怪我没和你商量啊,是我见你说起未婚妻三个字神不守舍的,才想到这个办法打消你的疑虑。其实结婚也不是很惨啊,至少以后住在一起就名正言顺了,方便互相照顾,你这么反对婚前同居,也一定很反对婚后分居吧……」见沈容馨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文开始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组织安慰语言。
沈容馨没有发出动静,不晓得在是聆听还是在思索,忽然插嘴问了一句:「能告诉我你对婚姻的理解吗?」
「婚姻的理解?就是以后回家抱老婆了,哈哈……」
文笑了一会,见沈容馨反应冷淡,便在乾笑几声后停了下来,「你不满意?」
「不是。」沈容馨摇摇头,她已从初时的错愕恢复过来,「但我觉得目前我们俩这样结合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你的意思是……」
「这本来是一场错误,既然犯了错就该去补救。我们还是退婚吧。」
文不置可否,慢慢盘算着该如何作答。
「怎么了?」沈容馨催促道。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订婚才有退婚一说,现在结婚了可退不了啊。」
「你……」沈容馨没料到文会在个别词句纠缠,着急之中解释得不太利索,「就算,就算不能退,我们……我们也应该,应该离婚!」
就在一刻钟前她都不知道结婚这回事,突然就从口中吐出「离婚」二字,反复无常的生活令沈容馨有些神经错乱。
「我想我明白了,不过A国这边结婚容易,离婚就非常麻烦了,我们的回程机票也定了,还是回国再办吧。」文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同意,他还没玩够呢,索性用上「拖」字诀,等哪天觉得这段婚姻真的没意思了再谈不迟。
文是一个不照常理出牌的家伙,有时候会算得很精明,有时又会冲动得将理性抛在一边。喧嚣的婚事结束后,带来的刺激迅速烟消云散,若是沈容馨没有表现得很着急要离婚的样子,说不定他自己过几天就不声不响地把离婚手续办了,可是现在,他并不乐意。
「你可别忘记啊……」
「行了,不还有你提醒吗?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赶快离开这座墓园去吃早餐吧,肚子都要叫了。」
沈容馨拿文没办法,只得随着他回到住处,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把那件事严肃看待。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得知的震撼消息,实在令她无所适从,根本体会不到所谓新婚的甜蜜,一心只想回到原来所熟悉的世界中。
两人不是同一航班,一前一后回到国内。当沈容馨带着异国的泥沙风尘仆仆地赶回公寓时,发现文这边的窗户是亮着的,看来已经先到一步。
「这么晚了还没睡?」沈容馨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道。她本来要比文早出发,可是班机不幸误点了四个小时,所以直到凌晨时分才抵达。
路过文门前的时候,沈容馨顿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该提醒他早点休息。
「算了。」她轻叹一声,到底没去打扰,直接来到自家门前,右手伸向习惯扣钥匙的位置,不料却探了个空。
沈容馨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印象将钥匙放哪了,她把身上的口袋和行李包都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钥匙的踪迹。
这下她有点慌了,失去钥匙她可是有家归不得,深更半夜去找房东或者专业开锁人员也不现实,本城又没有一个能投宿的朋友……
忽然间,另一侧的房门打开了,文从里头出来,刚好与回头相望的沈容馨同时看见对方,顿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回来啦?」文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是的。」沈容馨摊摊手,道出她无家可归的状况,目前能帮到她的大概只有文了。
「原来如此,你进不去是吧。」文明白地点点头,劝道,「一路千里迢迢的,应该也累了吧,不如先进来休息一下。我们坐里面从长计议,总好过站走廊吹风。」
「这……好吧。」目前也没有其他好去处,沈容馨同意了文的决定。
在文的帮助下,沈容馨的大包小包都被提了进来。门关上的一刹那,室内与外面世界似乎就完全隔绝起来,不热不凉的气温,轻缓的音乐,柔软的沙发,让她疲惫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若不是心里有根弦提醒着她自己呆在学生的房子里,恐怕她会就此睡下去。
文在一旁转来转去的,忙完一圈后才开腔:「馨姐,喝杯热茶解解渴。」
「有劳了。」沈容馨品了一口,只觉得从口到心都暖暖的,恍如到家的感受,与回到一个人住的冷清清的屋子完全不一样,这种温馨的体验她已好久没享受过了。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明天还要上学吧。」沈容馨随口问道。
「嗯,本来是打算睡的,但你一直没回来,我有点不放心,与其睡不安稳,还不如等等好了,也幸亏我没睡,不然把你晾在外面罪过可大了。」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沈容馨有点过意不去,但似乎甜蜜成分更多些。
「别这么说,毕竟是我让你到那边的,出什么事我都有责任。对了,等会我们再一起找找钥匙吧,兴许能找到。」
「好。」沈容馨对此也没放弃,多一个帮手机会要高很多。
遗憾的是搜索行动仍然以失败告终,唯一的收获就是确认了钥匙不在行李包中。
「还是没找到,馨姐你有备用钥匙吗?」望着愁眉苦脸的沈容馨,文开始另想办法。
「有倒是有,不过我放在屋子里面。」沈容馨低下头,犯错误不可怕,但连续放下两个低级错误可就难办了。
「那我去爬窗试试。」
「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
「那你可要小心点。」沈容馨想起上次被撞破的旖旎风光,忙制止文的解释,「钥匙就放在房间里的桌台底下。」
文迅速从这边窗口钻出,再由另一端跳回建筑内,沈容馨并没有把房子每一处都锁得严严实实,不知这算不算幸运,反正他是轻松进入了。文拍拍手中的灰尘,开始在黑暗中摸索方向。
他首先找到灯的开关,拨弄了两下,却不见反应。文推测是电闸被拉了,记忆中又不清楚电闸的位置,他不想浪费时间,乾脆就在黑暗中搜索那把备用钥匙。
文到访的次数不是非常多,但对房间的布置留有足够多的印象,轻车熟路地完成任务后便回到隔壁公寓。
「太谢谢你了,早点休息吧,我走了。」沈容馨脸上的感激之情显而易见,文也回应以淡淡的笑容,只是心里觉得可惜,倘若能用实际行动而不是话语来表达就好了,比如是亲吻,拥抱,或者是更进一步的身体交流……也许自己应该大胆点留她过夜的,这样才名副其实,可又担心一下子太激进会吓跑了她。
文正体会着伪装成正人君子的苦恼时,意外看到沈容馨折而复返,与先前入不了家门的表情几乎一样,只是更显困顿了一点。
「你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没有,这样子的,不好意思,家里停电了,你有手电吗?」
深更半夜连续打扰同一个人已经很难为情了,何况还是处於「准备离婚阶段」,本不想有太多交集,可偏偏目前的处境令她难以故作坚强,从小她就黑暗有种恐惧感,上次厨房蹦出只大老鼠后,面对一片漆黑的屋子她根本不敢踏进去。
「哦,手电我没有,但我可以帮你看看,如果是简单的故障应该能应付。」
「不用了,虽然也差不多到时候检查一下线路和电闸了,但应该不是故障原因。」沈容馨拿出一张单据,简要地介绍了来龙去脉。年初的时候因为打算移民,没留意缴费帐号剩余的存款,之后又有一大堆杂乱事,阴差阳错一直没收到催缴通知,前几天来了最后通牒,而身在国外的沈容馨自然不知情,结果家里就被断了电。
「这就比较难了,最快也要明天等电力公司的人上班才行。」
看情形文似乎也没有办法,沈容馨的样子却没太大变化,大概她也预料到如此,或许找一个人倾诉一下才是主要目的。
「乾脆你就先呆在这里凑合一晚吧。」文懒得琢磨了,索性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建议,一而再的变故让他觉得上天都在成全自己,没必要磨蹭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沈容馨面露难色。
「当然不会。」文心里嘀咕着,是你有麻烦才对。「快进来,惊动左邻右舍就不好了!」
沈容馨面色一凛,在文半请半推之下,相隔不到十分钟便又回了他的家里。
这一次文没有鞍前马后地招呼她,只说了句不用见外,便跑进房间,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的是,文的方式转变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困扰。当文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客厅的沙发里睡着了,平静的面容显得有点憔悴,大概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吧。
「早这么做,也不用翻来覆去折腾了。」望着沉入梦乡的女人,文耸耸肩膀,因为爬窗时用力太猛的关系那里还有点酸,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幸好结果还是他满意的,耗时久些也可以不计较了。
接下来,文本该理直气壮地索要奖品了,搬到床上的鲜嫩女体永远都是他的佳肴,岂有放过不吃的道理,可是正在摩拳擦掌的当口却意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欲望,似乎驱使自己留宿沈容馨的动力并非性,而是仅仅来源於习惯。
这发现令文感到不安,他最害怕的就是欲勃起而不能,而今天却展露了类似苗头。额头上的冷汗滴过,他浑然不觉,身体如同蜡封一般。
放轻松.放轻松……类似催眠的重复起了一定的效果,文成功使心情平静下来,可下身依旧挺不直。床边绵羊似任人摆布的女老师,正肆意绽放着她的魅力。
沈容馨二十多岁的年纪,隐约透着成熟韵味的同时又保留了些许少女时代的青涩,淡淡的体香中包含了丰富的雌性激素,肌肤里散发的光泽令男性领地也变得女人味十足。
可惜如今,再华丽的场景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若隐若现的诱惑也变成了尖刻十足的嘲笑与讽刺。文极不甘心,但努力多次仍不奏效,终於颓然坐倒在地。
突然想起那根赠送给沈容馨的按摩棒,文一阵苦闷,莫非自己要成为靠道具来取悦女性的男版充气娃娃。不行,这绝对不能容忍,文起了用药的念头,事实上屋里确实存放了一些男女通用的烈性春药,从许管家那里拿来的。据他说效果奇佳,但文无论如何都不曾预料到第一个实验品居然会变成自己本身,这好像不符合当初的期待。
思虑再三,文还是放弃了,欺人容易欺己难,又不是要证明给其他人看,借助药物之力换来片刻欢娱得不偿失。暴躁的情绪平和之后,文开始思考解决的对策,胡乱自医肯定不行,或者可以咨询管家的意见,顺便请教一些问题……
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文静静地躺在沈容馨的侧边,抚摸着纤细的腰肢,掠过她湿润的双唇。忽然间文有一种感受,即使没有性爱调剂,就这么相依相偎也不错。大概从前太忙於追逐结果,沿途的风景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总之这一刻文体会到了做爱也不能替代的满足感,驱走了先前的沮丧,最后在双人被下面暖暖地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闹钟三响之后,文才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窗户未抹到的位置,一缕阳光透了进来,晃得屋里亮堂堂的。枕边人已不在,但从床头上残留的体温和其他气息判断,她应该离去没多久。
果不其然,文匆匆揭开房门的时候,沈容馨正单手扶墙,弯腰曲膝地梳理着脚后跟,看样子正要换鞋准备上班。虽然双眼望不到背后,但很明显她感应到文正注视着她,因为这双非常合脚的低跟鞋居然弄了半天也没套进去。
「馨姐,早上好啊。」文的声音和衣着一样随意。
「哦,你好,哎呀!」沈容馨惊叫一声,刚才一时走神差点累她扭到。
「怎么啦?小心点!」
「没事,没伤着。」鞋子已穿好,沈容馨只想尽快离开这一暧昧之地,自始自终都没回过头。
「没事就好,昨晚睡得怎样?我的新居不错吧。」
「是挺不错的,总之谢谢啦,再见。」最后一句是从楼道里传来的,她已经走远了。
文有些发愣,虽然对她在每次一同过夜后的晨间反弹有所了解,但恰逢人生「大悲」的他却相当失望,敏感地联想起是否自己那里不行的缘故。
心中抱定先入为主的成见,哪怕是牵凿附会之处也会越想越有道理,彷佛沈容馨真因为昨晚未得到满足而心生怨怼,疏远自己,文对不举一事的担忧益甚,左右衡量后,觉得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也不理许管家是否仍在酣眠,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嘟」没两下对面就有了回应:「是少爷吗?你回来了,事情我已经听说过了,唉,天妒英才哪!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已经过去的还请少爷你节哀顺变。」
文立即懵了,自己阳痿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播到许老头耳中,还被劝什么节哀,哪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坦然,又不是人人都像他那种老混蛋。
「本来葬礼我也应该参加的,但家里突然间来了些很重要的人,一时走不开,真是不好向夫人在天之灵交代……」许管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对文的愣不吱声只以为是他痛心无言,还感慨了下少爷竟然会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文恍然,暗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可笑,许管家又不是半仙,怎么可能侦测自己的身体状况。对许管家的慰问做了个简短的答覆后文便切入主题,把前晚遇到的麻烦告知了给对方。
「让我想想,少爷,你最近有没有纵欲过度或者乱吃了什么东西?」许管家从最可能的病因着手询问。
「……都没有。」
「电话里很难查清楚,我在外头一时走不开,等你放学的时候我去你那儿一趟吧。」
「放学……也好,对了,你好像说过有一位很重要的人来访,他是谁?」文记起开头时许管家说的一些模模糊糊的话,放下正事后好奇心又勾了起来,隐隐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很重要,不可不察。
「哦,这件事,我正想跟你谈谈呢,当面再说如何?」
「没问题。」
文对学校没有感情,学校对文也是彼此彼此,文失踪近半个月后回到校园,并未引起任何反响,连个问候的人也没有。文对此倒是乐得自在,免了心情烦躁的时候遭人打搅,安安心心当一个失去存在感的透明体。
一整天下来,文都没碰到沈容馨,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仅仅巧合,他有点意兴阑珊了,或许还是不见面为好,在信心未恢复的状态下。文诧异的是云思痕居然也不见人影,坊间传闻是回去处理家务事了,但具体情形则无人知晓。
下午上完一节课的时候,教室里熬不下去的文就早退了,他甚至奇怪以前自己是否有毛病,居然能每天都坚持下来,上一些目的不明的垃圾课程……
正抱怨着,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些嘈杂的声音,有的好像挺耳熟,方向源和自己租的公寓很接近。
文加快脚步,凑前去看时,才发现想见到的.不想见到的.无太大关系的,都来齐了,许管家正和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指指划划。
两个浅蓝色制服的警察吸引了文的注意,这一带相对来说治安还是不错的,他们算是稀客,当然文绝对不会欢迎他们了,自己犯的事都不知道足够进号子多少年。
「出什么事了吗?」文不认为他们会因为自己而来,一点也不心虚。
「是这样的,你的房子好像都遭小偷入室盗窃了。」许管家解释道,他是第一个发现文过来的人。
「什么!什么时候?」听到消息的一刹那,想起藏有艳照的笔记本万一被偷走的严重后果,文就不自禁地流出冷汗,声音也微微颤抖。
「这位同学请你冷静一下,我们正在调查情况,请问你是xxx(门牌号)
的业主吗?」问话的警员很年轻,很是刚从警校出来的风范,精力很旺盛但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发泄。旁边的搭档则老成持重得多,眼角的皱纹显示岁数应当接近不惑之年,先前一直在观察门锁被撬动的痕迹,听见这边的动静才走前来。
倒是很常见的查案组合,文不好硬闯,只得摆出一幅警民合作的态度回答道:「不是业主,是这里的租客。」
「行了。你今天早上是几点出门的?」
……
「请你再清点一下财物方面的损失,我们已从你叔叔那边了解了部分情况,如果有什么缺漏麻烦你过来登记。」
文等这条消息很久,马上动身开始检查,根本没留意警察是往哪边走。收拾整齐的屋子此刻已是乱七八糟,地面上满是盒子碎片,柜子上的抽屉都摇摇欲坠,酒橱里珍藏的几瓶红酒也被不客气地喝光。
文没时间发牢骚,赶紧冲入卧室,外面的损失都可以当是破财消灾,但里面的宝贵资料却关系到他的生命线。
不幸中的万幸,笔记本还在,只是位置移动了一点,看来那把锁还是能起到作用的,文心下稍定,情绪好转了一些,多亏那位笨贼不识货。
「光天化日之下,也太大胆了吧。」愤怒之余文有点庆幸,他的摄影器材全部不翼而飞,还好照片录像已经全部转移,另外一些用来要挟沈容馨的实物仍留在别墅,总的损失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沈容馨呢?文又感到不安,她与自己仅是一墙之隔,不排除也是受害者之一,中午就有消息说她已经提前下班,但下午回到公寓后一直没见她出来过,该不会……
另一厢,沈容馨的处境比他难堪得多。她没能阻止恶贼在家里翻箱倒柜,大量性感内衣从衣柜里面翻了出来,散落在床上.板凳上.书桌上,到处都是,还掺杂着一些卫生巾和尿片,那块令她又爱又恨的多功能手机也已经消失。